霍西關上臥室的門。


    仍是安安靜靜的,綿綿還沒有醒,小光趴在粉紅的狗窩裏,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霍西,表情有些一言難盡。


    霍西忽然想起,剛剛張崇光胡鬧時,這隻狗很可能從頭看到了尾。


    小光漆黑的眼球往下。


    隨後吱溜一聲跑到門邊,似乎是想上廁所。


    霍西給它打開門。


    小光就搖著屁股下樓了。


    霍西沒有把門關死,轉身,看著綿綿睡得香甜的睡顏。


    她輕手輕腳地找出個花瓶,將香檳玫瑰給插上放在床頭……霍西躺下來,小光也上完廁所還順便吃了點兒狗糧,又溜了迴來。


    但是小光不想睡狗窩了。


    它利落地跳上床,伏在霍西的枕邊,怕她趕它走就用那雙黑白分明的狗狗眼看它。


    霍西平時不怎麽注意它。


    主要是綿綿喜歡。


    這時她才仔細地看這隻小狗,全身都是可愛的黑色小斑點,像是一隻小奶牛。


    怪可愛的。


    霍西伸手摸摸它,小光直接就把肚皮翻開給她看了。


    一排粉粉的小扣子,然後……它還是一隻小公狗。


    霍西覺得,這狗跟張崇光還挺像。


    她收迴手,小光卻蹭了過來,最後竟然還大著狗膽鑽進她的被子,在霍西的懷裏睡覺。


    霍西猶豫一下,還是默許了。


    這一覺一直睡到中午,醒來時,綿綿跟狗都不在床上。


    起居室裏,傳來綿綿的聲音。


    似乎在訓狗,但是奶聲奶氣的沒有什麽說服力,一會兒又傳來咚咚的小跑聲,是綿綿過來了。


    她趴在床邊,看著霍西。


    霍西臉一熱。


    綿綿輕聲說:“我都吃過午飯了,爸爸打了電話說媽媽可能會睡晚點兒,讓我不要吵醒媽媽。”


    小孩子總歸不太懂,巴巴地望著霍西。


    “媽媽是生病了嗎?”


    霍西有些掛不住臉,輕咳一聲:“媽媽有點兒著涼了。”


    綿綿就跑到起居室裏,


    給霍西拿來一套玩具聽診器,還放在心口聽,霍西哭笑不得但同時心底又是柔軟的。


    綿綿覺得不夠,


    她歪著小腦袋想自己生病時媽媽是怎麽照顧的,於是又跑下樓,一會兒家裏的傭人就上樓了,還端著一個托盤。


    綿綿走在前麵,挺神氣的樣子。


    傭人將午餐放到床邊,含笑說:“小小姐真會疼人,說太太身子不舒服,讓送到房間裏吃!這點是隨了先生的。”


    傭人是過來人,猜出霍西不舒服的原因。


    隻是在小孩子麵前,不能說破。


    霍西自覺也無臉見人了。


    傭人也還識趣,說了幾句就先出去了,霍西看向綿綿。


    小家夥跟小光一起趴在床邊,托著小腦袋,一副求表揚的樣子。


    霍西忍不住笑了下。


    她伸手摸摸綿綿的小腦袋,說:“媽媽不難受了,謝謝你呀!”


    小朋友忽然就有些難為情起來。


    她跑到起居室那兒,玩積木,小光就陪著。


    霍西看了隻覺得心頭發軟,加上鼻端聞到的玫瑰香氣,心情實在算是不錯。為了不辜負小朋友的一片好意,她坐在床上把飯吃了,一吃就覺得肚子是真餓了!


    她又累又餓。


    想起清早張崇光的需索,霍西有些惱。


    就在這時,床邊手機響了。


    一看,是張崇光的電話。


    霍西想想還是接了起來,那邊張崇光應該是才下飛機,嗓音帶了些沙啞:“醒了?”


    霍西沒有問他怎麽知道,反正這裏的傭人都是他的眼線。


    她低聲嗯了一聲。


    特意,顯得淡淡的。


    張崇光怎麽會不知道她,他挺輕地笑了笑:“好好休息,過幾天我就迴來了!”


    霍西把電話掛了。


    掛上電話,她感覺腿那裏熱乎乎的,連忙起身。


    床單染了一片紅。


    小腹也應景似地疼起來,霍西捂著肚子,想宰了張崇光的心都有。


    約莫是他做得太狠,接下來幾天霍西的日子不怎麽好過,她想懷孕又不敢吃藥,就這麽生生地忍著。


    忍不住了,她就帶著綿綿迴霍宅住了幾天。


    溫蔓照顧霍西。


    霍紹霆就帶綿綿,綿綿身體不好,不適合去遊樂場玩兒。


    霍紹霆為了滿足小家夥,大手一揮,把b市某環球城包下一周,專門給他的寶貝綿綿玩。


    他照顧綿綿,很有經驗。


    霍西也放心。


    第四天的時候,霍西好了許多,溫蔓準備了下午茶約她在後麵的庭院裏喝。


    初夏,花開得正好。


    還是當年霍紹霆為溫蔓弄的,這些年,一直是溫蔓精心打理的。


    小亭子裏,一盞紅茶,兩個英式古瓷杯。


    溫蔓優雅地倒茶,淺笑:“剛剛崇光打電話說下飛機了,一會兒應該會過來。”


    霍西挺意外的。


    他不是明天才迴來嗎?


    溫蔓仍是淡笑:“你爸爸他多了句嘴,說你跟綿綿在這兒呢,再問就知道你身體不舒服,他把事情趕完就迴來了。”


    霍西很淡定地點頭。


    內心,其實是有些慌的。


    她現在,還挺怕他的,怕他每天獸性大發。


    她想,等懷孕後,她就得跟他談談。


    溫蔓看她表情,猜測她是在想崇光的事情,就輕聲問:“媽媽問你,你們之間的感情怎麽樣?”


    她的意思是,在一起是為了綿綿,還是還有感情。


    霍西知道她的意思。


    她想了一下,低聲說:“都有!主要是折騰不動了。”


    在英國帶綿綿,並不輕鬆,現在的霍西跟從前的霍西早就不同,她曾經那樣深愛張崇光,也吃夠了苦頭。


    現在愛與不愛,並沒有那樣重要。


    “多了個疼愛綿綿的人,沒有什麽不好!”霍西淡道。


    溫蔓心中有數。


    她有些感慨,但又不好多說,兩個孩子長大了。


    霍西淺淺喝茶,卻在抬眼時,看見一道身影。


    是張崇光。


    他穿著一件十分考究的風衣,提著行李,看著風塵仆仆,應該才從機場過來。


    霍西微微一怔。


    他什麽時候迴來的,是不是……聽見了她們的談話?


    不過,張崇光神情如常。


    他放下行李箱,輕輕擁抱了下溫蔓:“媽!”


    溫蔓拍拍他的手背:“你跟霍西聊會兒!”


    張崇光點頭目送她離開,一直到看不見溫蔓他才收迴目光,低聲問霍西:“身子好點兒沒有?”


    霍西掩飾性地喝了口紅茶:“好得差不多了!”


    張崇光坐下。


    傭人適時地又送來一個杯子,他給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後說:“你喜歡住家裏的話,我們搬迴來住,綿綿也正好有人照顧。”


    霍西輕輕搖頭。


    她忙完這陣子就空閑了,她也不想勞煩父母給自己操心,本來就該是清閑的年紀。


    張崇光也沒有堅持:“也好!我抽時間陪你們。”


    庭院裏,花開正好。


    清風徐徐吹來,他身上的燥熱消下去後,覺得舒服。


    兩人幾天未見,張崇光不免想要跟她親近,走到她椅背後麵輕輕抱住她的身子,他附在她耳後,啞聲說:“下次我溫柔點兒。”


    他猜出是那天清早,要得急了。


    不禁後悔。


    可是當時的情態,是個男人都忍不住。


    霍西聽不得這些話,她才想推開他,但張崇光已經輕扣住她的下巴,側過頭跟她接吻,含著溫柔地親。


    慢慢的,她在他懷裏輕顫。


    就在情生意動時,霍紹霆帶著綿綿迴來了,小姑娘幾天沒有見著爸爸,看見車就鬧著要來找。


    張崇光正在緊要關頭。


    他低頭看看自己,再看看霍西,她也沒有好到哪兒去。


    麵孔薄紅,嘴唇濕潤得不像話。


    張崇光平息片刻,啞聲說:“我去看看,你再坐會兒!”


    說完,他吻了她的唇一下,就去了大廳。


    片刻就傳來綿綿開心的笑聲。


    霍西輕輕靠在椅背上,捂了捂臉,隻覺得燙。


    那邊,綿綿在外麵玩了一個上午,跟爸爸撒了會兒嬌就困了。


    趴在爸爸的肩上,眼皮半搭著。


    仍是舍不得睡覺。


    最後還是張崇光拍拍她的背,哄她入睡,小家夥才甘心地趴著睡著。


    張崇光把室溫調到26度,


    抱著綿綿來迴走了有10來分鍾,才把小家夥放到被子裏,綿綿的小臉紅撲撲的,比之前看著健康一些。


    張崇光輕吻了下她的額頭。


    他仔細地看這個孩子,長相幾乎是承襲了自己,也能看出霍西的影子。


    這是他們兩個的骨血。


    所以,霍西願意為她犧牲,跟自己一起生活。


    張崇光淡淡一笑,他又伸手摸摸小家夥的臉,走出去。


    他來到露台上。


    這裏能眺望到整個霍宅,他記得他也曾經和霍西在傍晚時對視,那時他才從國外迴來,她還沒有原諒他。


    到現在,她也沒有原諒他吧!


    一切都是將就。


    可是這些都是他自己造成的,霍西什麽都有,她隻要愛情。


    而他給她的,不純粹。


    他想,可能無論他怎麽做,她都不會相信自己從來隻愛過她了。


    他站在露台上,慢慢抽掉一根香煙!


    ……


    傍晚吃了飯,張崇光帶著母女倆個迴別墅。


    下車時,他提著她們的行李,笑笑:“我出差東西都沒有你們兩個多。”


    他沒讓霍西動手,自己開始整理。


    打開箱子,全是綿綿的東西。


    童話書,玩具,各種各樣兒的小娃娃。


    張崇光看了半天,又看看自己的閨女,確定她是沒有遺傳到他跟霍西的基因,綿綿的性格更像霍嬌和陸幽。


    或許,應該是間接遺傳到了霍明珠。


    不過這樣也挺好。


    他張崇光的女兒,不需要那樣辛苦。


    張崇光現在也是一心想要生個男孩子,繼承家業,萬一綿綿不事生產再或者是嫁不出去,好歹小的還能養活她。


    樓下傭人上來敲門:“先生,太太說開飯了!”


    張崇光點頭:“把這點兒收拾了就下去!”


    外麵沒有了聲音。


    張崇光把東西收拾了,洗了手,緩緩下樓。


    霍西跟綿綿已經坐在餐桌前麵,就等他了,綿綿聲音軟乎乎的求著:“爸爸,明天可不可以不去醫院啊!每次去都要紮針,屁股疼。”


    張崇光抬眼,看看霍西。


    霍西也很無奈,其實平時都是白起哄的,她不太能哄得住。


    提起白起,她忽然想起,已經有一陣子沒有見他了。


    白起去了英國。


    她想,在懷孕前,她是不是該去看看他。


    當然她也知道張崇光是介意的,他以為自己跟白起有那方麵的關係,從前不解釋是沒有必要,也是為了打斷他的想法,可是現在真的長久生活,這件事情是該解釋一下的。


    那,等幾天跟他說?


    張崇光知道了,應該會高興,也會願意跟她一起去英國吧!


    霍西想到這裏,心裏就輕鬆些。


    張崇光細致地照顧綿綿,哄了好一會兒,小姑娘才願意去醫院紮針。


    一抬眼就見著霍西嘴角帶笑的樣子,他一怔,似乎霍西很久沒有這樣放鬆地笑過了,其實也不是時時都板著臉,但是跟現在是不一樣的。


    他不覺就啞聲問:“怎麽這麽高興?”


    霍西望著他,想起下午在家裏時他麵上失望的表情,他是聽見了吧!


    下周是他的生日,如果她告訴他,她跟白起從來沒有當過真正的夫妻,他會高興一些吧。


    他們是生疏了,但是感情是細水長流的。


    霍西笑了一下。


    她沒有說,隻低頭吃飯,大概是心情不一樣。


    她今晚吃了兩碗飯。


    下了餐桌時,她摸著自己的小肚子,心裏想著這下萬惡的資本家看著,也會消除萬惡的欲|望了吧!


    張崇光一直在看她。


    看她的動作,就猜出她在想什麽,不禁輕笑。


    他有種錯覺,好像霍西有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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