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裏。


    陸爍一直看著,看著陸熏從他視線裏消失。


    她眼神裏的震驚跟絕望,


    就像是深深地刻在他的腦子裏。


    揮之不去!


    父母說了什麽,司家人說了什麽,他幾乎沒有注意到。


    終於,陸謙忍不住開口了:“陸爍,你跟小熏的男朋友很熟?”


    陸爍沒有領悟到他的意思,淡淡開口:“隻是認識罷了!”


    陸謙沒再說了。


    兩方父母寒暄,最後多多少少是要問小輩的意思,司安然很大方地說想要處處,問及陸爍時,他微微一頓。


    陸家、司家長輩看著她。


    陸爍拿了高腳杯,輕輕抿了口酒,很淡地說:“我對司小姐的印象不錯。”


    司小姐……


    司安然很淡地笑了一下。


    陸爍遞上名片,很有禮貌的樣子:“想起來公司還有點兒事情,伯父伯母慢用,我去處理一下。”


    陸謙跟明珠臉上難看。


    不是說看上眼了麽,不是說能處處了嗎,怎麽就甩個名片,再說這飯才吃到一半呢,這看著可沒有誠意的樣子。


    司家長輩頗為不滿,想拉著女兒就走。


    可是司安然卻淺笑:“事業比較重要!”


    她大大方方地收下那張名片。


    陸爍衝她輕點了下頭,然後便離開了。


    等他離開,陸謙自然要向對方道歉,“這孩子簡直是工作狂,讓安然受委屈了,迴頭我們說說他!”


    司家長輩也是有臉色的。


    女兒明顯喜歡人家,這時候就不能把話說絕,於是順著陸謙的話頭把陸爍狠狠誇了一通,最後還說:“這點兒安然跟他挺像,年輕人嘛,還是要有共同話題才行。”


    陸謙連忙給對方倒了茶水。


    兩家家長,相談甚歡。


    ……


    那邊,葉白知道陸熏難受。


    這頓飯她是怎麽也吃不下了,於是上了車後他就主動說:“要不,咱們迴家弄點兒吃的?我看外麵都油膩得很!”


    柳太太也以為,陸熏看著陸謙一家,心裏不好過。


    她倒是讚成的。


    葉白發動車子,開迴了自己的別墅。


    下車時,他想抱陸熏,但是陸熏怕柳太太看出來,她輕輕搖頭。


    可是當母親的,哪裏會一點兒感覺也沒有?


    陸熏說她喜歡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不喜歡她……


    剛才陸爍在相親,


    那個男人,不會是陸爍吧!?


    柳太太頭一陣暈眩,感覺血壓快上來了,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天哪!


    不會是這兩個孩子,真的有在一起過吧?


    柳太太心裏雖然猜測,但是她死死地摁住這份懷疑,像是沒事人一樣扶著陸熏去樓上的客房,等她躺下後才去廚房找葉白。


    葉白正在弄料理。


    聽見腳步聲,他頓了頓但是沒有迴頭。


    柳太太湊過去,打打下手,像是很輕鬆地問:“那個葉白啊,你跟小熏這麽熟悉的哦,她之前交了個男朋友,你知道吧?對方是個什麽樣的人?”


    葉白是想瞞著的。


    可是明顯現在柳太太猜到了,再瞞下去也沒有意思,於是幹脆就說開了。


    他切著絲,低聲說:“您也看見了,人今天在相親呢!”


    柳太太又是一陣頭暈目眩。


    她扶著流理台好久,才勉強穩住身體,不致於倒下去。


    半晌她才低低地問:“但兩家的關係,小熏不太可能會跟陸爍談戀愛,她不是容易衝動的孩子,雖然平時不太說話,可是她也知道保護自己。”


    葉白嗤笑一聲。


    語氣明顯有些壓抑了:“因為跟她戀愛的是“唐尼”,不是陸爍!如果知道他是陸爍,她根本不會跟他開始!姓陸的接近她,玩弄了她……抱歉阿姨,我必須這樣說,這就是事實。”


    柳太太心裏難過到了極點。


    陸爍跟小熏,手心手背都是肉。


    一個是看著長大,一個是跟在身邊長大。


    她是怎麽也想不出,陸爍能這麽做,這以後兩家見麵,怎麽收拾?


    葉白索性說開了。


    “他們同居過三個月!”


    “不過您放心,沒懷孕,沒打胎,分得徹底。”


    ……


    柳太太需要消化。


    她沉默著走出去,坐在小院子裏,那隻拉布拉多湊過來聞聞她的手。


    柳太太摸摸狗頭。


    一會兒,她微微仰起頭,掩飾落下的眼淚。


    別墅外麵。


    停了一輛黑色的車子,是陸爍的。


    陸爍打開車門下車,正好跟柳太太視線撞個正著,彼此都頗為不自在,但是陸爍最後還是走到大門前,輕輕地敲了下。


    柳太太抹掉眼淚。


    她緩緩起身,開門走出去並帶上門。


    “柳……”


    陸爍還沒有叫完,柳太太就甩了他一巴掌。


    陸爍長得斯文,麵孔白皙,這會兒被扇了一巴掌後就經紅白白的很是狼狽,但是他沒有躲,生生地受著。


    柳太太不忍看,生生地別過臉去,片刻她壓抑著情緒說:“陸爍,小熏本來就有輕度抑鬱,你欺騙的不是她的感情,你是把她往絕路上趕!是,你跟她好了一場你拍拍屁股走人了,小熏怎麽辦?她這樣認死理的女孩子,你知道她需要多久才能走出來?是,她的媽是不好,可是她小時候受過的苦難道不夠多嗎?你不想看見她,我們也不帶她在你麵前晃,但是你做出的是什麽事情啊?”


    陸爍輕輕摸了摸臉。


    他的目光看向別墅,輕聲說:“我想見見她。”


    在這件事情上,柳太太很堅決,她說:“我聽葉白說你們分手了!既然分手那就不必再說什麽了,你不是也相親了嗎?再說……”


    柳太太目光灼灼。


    她看著陸爍,很輕地說:“就算你或許動了點兒真情,可是你自己清清楚楚,你父母不會同意她進門。我想,小熏在你心裏還不到那樣兒的位置,所以也別耽誤旁人也耽誤你自己了,今天相親的那位司小姐我看著就不錯,聽你媽媽說還是個女強人,陸爍,就這樣吧!”


    柳太太說完,心裏也難過。


    她不是不想依著女兒,不是不想她如意,但是……但是如果真的在一起,那孩子不知道要吃多少苦頭?


    她看得真真切切。


    若是陸爍真的喜歡她,就不會分手,就不會去相親了。


    柳太太轉身開門,陸爍在後麵按住她的手。


    “我就想見見她。”


    柳太太輕輕搖頭:“斷幹淨吧!對你對她都好!”


    她推門而入,陸爍站在原地。


    他有些茫然。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在被知道身份後,他為什麽堅持著想見一麵,是要解釋嗎,還是想再安撫她一下,能有什麽意義呢?


    他陸爍從來不做沒有意義的事情。


    可是他做了。


    他明知道可能會攪黃相親,他還是丟下家裏來,過來了。


    隻想見見她。


    ……


    二樓,陸熏站在窗前。


    她看見了陸爍,也看見柳太太扇了他一個耳光,還有後來的爭執。


    她沒有下樓。


    知道真相,她肯定不好受。


    臉上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扇了幾巴掌,羞恥跟難堪,但是日子還要過下去,她再難受也是她自己的事情。


    陸爍隻是報複她。


    他終究還是要找個門當戶對的女孩子,結婚生子。


    司安然,訂了她的設計。


    原來是她!


    她是喜歡陸爍的吧,他們看著很相配……陸熏,也沒有什麽放手不放手的,人家從頭到尾就是報複報複,頂多覺得有意思。


    再糾纏下去,有什麽意思呢?


    陸熏放下窗簾。


    她走到桌邊,拿了藥喂進嘴裏,臥室裏沒有飲水機,她就這樣生吞下去。


    越是苦,就越是能提醒自己,


    應該清醒。


    不該跟陸爍糾纏了。


    隻是,她還是難過地掉淚了,那種羞恥的感覺或許會伴隨她幾年。


    但她總會忘掉。


    手機響起來,是個陌生號,她看了半天才想起來,這是陸爍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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