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陸爍站著,無意中聽見。


    他掩上門。過道燈光幽暗,他邊走邊解著大衣扣子。


    迴到自己的主臥室,陸熏還沒有睡,屋子裏溫暖,她洗過澡穿了件月白色的睡衣,坐在沙發上閱讀。


    家裏兩個孩子的學習,幾乎都是她管。


    陸熏幾乎放棄了事業,專心地當陸太太,旁人覺得可惜,因為她曾經是很知名的婚紗設計師,受到很多名流的追捧。


    但陸熏並不覺得可惜。


    她喜歡當陸爍的妻子,不介意別人隻當她是陸太太,或許在旁人眼裏陸爍有些霸道、性格強勢,但他是再好不過的丈夫。


    陸爍隨手將大衣放下,坐到妻子身邊。


    他將她攬過,抱在懷裏聞了一下:“洗過澡了?挺香的!”


    陸熏小聲說:“爸在樓下等你到11點,後來熬不住才迴房睡的……”


    她細白手指,輕輕把玩他襯衣的扣子,小心翼翼地說:“下次你早點兒迴來好不好?”


    陸爍黑眸直勾勾地盯著她。


    陸熏知道丈夫喜歡好。


    她主動跨在他腰間,摟著他的脖子,紅著臉主動地親吻他……他沒有迴應就隻是微垂了眸子看她。


    陸熏不敢跟他深吻,隻敢像隻小貓似地親他下巴。


    終於陸爍覺得夠了。


    他摸摸她的小臉,啞聲說了句話:“待會兒阿姨送餐上來,看見你這樣不好……明天一準又要給我準備補湯。”


    陸熏覺得他特壞。


    他們之間,明明需索的就是他,但是在家裏頭的阿姨都覺得她挺好男色。


    陸熏想想就氣。


    但是這些年下來,她也不爭氣。


    說著時,傭人就真的推門進來,手裏端著托盤……在看見年輕男女主人交疊地坐在一起時,老臉一紅。


    陸熏更是。


    她想從陸爍身上下來,忙碌一天本來心情不好的男人,這時卻懶懶地拍了下她的屁股,“這會兒害羞了?”


    陸熏敢怒不敢言。


    傭人倒是挺開心的,笑眯眯地說:“少爺少奶奶真恩愛,其實也年輕,還可以拚個三胎的。”


    陸爍探手從大衣口袋摸出一個紅包,遞給她。


    傭人一摸,就知道厚實。


    放下托盤,連忙退出去了,還體貼地把門給關上了。


    陸熏想下來。


    沒人再打擾,男人才有興致,托著妻子的細腰跟她接吻……一邊親一邊摸著,大有先來一次的架式。


    陸熏怕他真的來連忙摟緊他的脖子,小聲說:“等你忙完了,過新年再說。”


    陸爍額頭抵住她,灼灼的男性氣息噴灑在她的小臉蛋上。


    他的嗓音略啞:“這會兒就想要。”


    陸熏軟聲安撫他,又許諾了種種,陸爍這才放過她。


    他們說起葉白跟陸幽。


    陸熏為了顯示自己的公正,不敢替葉白說一句話,她這小模小樣又被丈夫取笑:“行了,你那點兒心思我還不明白?”


    他傾身,斯文地吃夜宵。


    陸熏抱住他一條胳膊,小聲說:“陸幽喜歡他!”


    陸爍看向妻子,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知道!”


    因為陸幽跟葉白,有過一段婚姻,他們一起住過一段相當長的日子……那樣的生活怎麽會輕易叫人忘記呢?


    飯後,陸爍想抽根香煙,但顧忌到陸熏,還是放棄了。


    小熏不喜歡臥室裏有煙味兒。


    他抬頭看著夜空,天際懸掛著一彎新月。


    他想,若是葉白跟陸幽,有個真正的孩子……那該多好、該有多麽地圓滿!


    ……


    大年三十。


    陸幽收到了葉白的禮物,清早,快遞送了過來。


    一個很精致的盒子。


    裏麵不是名貴珠寶,更不是限量的手袋,而是一隻蝴蝶標本……還有一張卡片,葉白用英文寫了一段很肉麻的情話。


    陸幽坐在起居室的沙發上,暖氣很足。


    臥室裏,小陸茴睡得香噴噴的。


    她看著那張卡片,還有那個葉白親手做的標本,那一瞬間仿若是迴到了從前,迴到了他們新婚的那會兒。偶爾葉白出差,每次他都給她帶禮物,有時名貴有時就是他用心做的一些小東西。


    陸幽很喜歡,看了又看。


    新年,有什麽禮物,比這個更叫人欣喜呢!


    門口,陸爍站著看了好一會兒,他沒有進來隻在外頭說了一句:“出息的,看傻啦!”


    陸幽抱著盒子,衝他淺笑。


    陸爍好氣又好笑,罵她是小傻子……最後他還是進來,把熟睡中的小陸茴給搖醒了,當舅舅的給小家夥穿衣服,一邊正正經經地說:“上街買年貨!”


    小陸茴睡眼朦朧,小胖手摟住舅舅。


    一會兒,小腦袋就擱在人的肩上,又睡著了。


    陸爍將小衣服穿好,把人扛走了,後來才知道是因為陸沉想要跟妹妹玩兒……陸慈長大了,小陸茴現在就是他的小玩具。


    小陸茴:哥哥壞!


    ……


    新年,有家裏人帶孩子,陸幽得空出門逛逛。


    她在外麵好幾年,國內朋友委實不多。


    大年初二,


    她接到了大學時同窗的電話,說學校有個校友聚會,挺熱鬧的問她參不參加……這些活動,陸幽向來不參加,因為少不了要跟章柏言接觸。


    現在他有了未婚妻,更要避嫌。


    那位大概猜出她的想法,笑笑:“大年初二,章柏言他不在,肯定要陪未婚妻的呀!”


    陸幽不好再拒絕。


    正好霍明珠過來聽見,她也鼓勵陸幽去散心:“你從國外迴來,可沒有交到幾個朋友,從前的關係撿起來以後多出門逛逛。”


    明珠心思很簡單。


    她希望陸幽,能有自己的朋友圈子。


    陸幽猶豫了下,便同意了。


    明珠高興地說:“大過年的,穿得喜慶點兒!”


    陸幽看看自己,一襲薄灰大衣……但她這個年紀當然不可能穿得紅豔豔的出門,最後選了一條淡粉的lv圍巾圍上,看著保暖又柔軟。


    陸幽自己開的車。


    是一輛冰黴粉的奔弛越野車,年前,她剛剛買的,很適合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開……


    半小時後,車停到酒店中庭。


    早有幾個人在等她,見陸幽開的車後不禁都撇了撇嘴……徐瞻柔也在,她撩了下波浪卷發,輕輕地笑了下:“這算什麽!千萬級的車子陸幽家裏至少十輛,她想怎麽開就怎麽開。”


    旁人噤聲。


    陸幽停好車子,下車看見徐瞻柔就猜到,今天這一場大概又是徐瞻柔安排的。


    如果她沒有想錯,


    章柏言也在,甚至他的未婚妻也在,徐瞻柔就是想看她的笑話的。


    陸幽並不驚慌。


    她看向那個給她打電話的人,那人默默地垂了頭,明顯就是心虛了。


    陸幽淡淡一笑:“好久不見!”


    彼此寒喧。


    徐瞻柔很突兀地說了句:“陸幽,章柏言跟他太太也在。”


    所有的人都看著陸幽。


    陸幽微微一笑:“那挺好!他訂婚時沒能參加,今天正好跟他未婚妻見一見。”


    她風輕雲淡。


    徐瞻柔恨得咬牙切齒的,憑什麽,憑什麽她仍是介意,但是陸幽卻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她不信陸幽能夠淡定,她覺得陸幽一定是裝的。


    一邊說話,一邊迴到酒店的包間。


    24人的大桌擺了好幾個桌子,粗算下上百人。


    主桌是混得最好的,章柏言跟他的未婚妻,就坐在主位……他身邊還有一個空位,明顯就是留給陸幽這個陸家大小姐的。


    當然,也是存了看戲的心態。


    若說見了章柏言,


    真正做到心止如水,陸幽不敢保證。


    畢竟他們有過最痛的青春,後來還意外有個孩子。現在的平靜,隻不過是他們的心照不宣罷了。


    但她畢竟有了定力。


    如果她淡然自若地坐過去,說一聲章總新年好,旁人最多調侃他們一句舊情人重逢,其他又敢說什麽呢?


    陸幽這樣做了,她坐下時,甚至還跟章柏言未來的太太輕點了下頭,很是周到得體。


    對方也是體麵人,微笑點頭。


    徐瞻柔見了,心頭發酸。


    吃飯時,陸幽吃得少,話也少……全程幾乎在刷著手機。


    驀地一條微信跳了出來。


    是葉白發的【跟同學聚會了?】


    陸幽看了半晌,輕輕眨眼,她沒有問他怎麽知道的,而是直接將定位發了給她,又老老實實地說:“臨時決定來的!吃完飯就走了。”


    葉白迴複了一個字【嗯。】


    嗯……


    什麽意思?


    陸幽想到,他明後天才能迴來,不禁輕輕歎了一聲。


    就在這時,徐瞻柔端著酒杯過來了。


    她酒量好,全是在章柏言身邊鍛煉出來的,她自認為章柏言辜負了她,但是她最恨的不是章柏言,而是陸幽跟他未來的太太。


    徐瞻柔看著陸幽,笑笑:“陸幽,咱們兩個失敗者,一起喝一杯吧!”


    陸幽覺得她可憐。


    都結婚了,還放不下章柏言,對方的未婚妻還在呢!


    徐瞻柔失態:“怎麽不敢喝?其實陸幽你不用害怕的,你不喝章柏言也會心疼你,替你喝的!”


    此言一出,四周都小聲議論起來。


    陸幽聲音微冷:“徐瞻柔,你喝多了!”


    “我沒有喝多!我清醒得很!”


    徐瞻柔輕笑:“我就是想看看,章柏言他有沒有忘了你,我就不信他能忘了你娶別人!陸幽,我是在幫你!”


    陸幽覺得她瘋了!


    就在這時,一隻修長有力的手接過陸幽手中酒杯。


    同時,熟悉聲音響起:“我替陸幽喝吧!”


    陸幽仰起頭,呆呆地看著麵前的人……是葉白。


    他怎麽迴來了,不是說要明後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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