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北冥冷哼一聲,譏諷道:“敢問龍掌門,為朝廷效力,是龍甲門的門規,還是你龍家的祖訓?”


    龍飛雲變了臉色:“豐掌門,你豐家的祖訓又是什麽?”


    豐北冥眼神不屑:“至少不會改了祖師傳下來的名號。”


    龍飛雲轟然起身,剛要張口,卻聽九度禪師宣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九度禪師站了起來,說道:“人各有誌,不必強求,更無須爭論。”


    “龍威門助力朝廷,守土安民,無錯。”


    “各門派安於世外清修,也對。”


    “我玄戒門研習佛法,不著外物,不理世事,早已習慣了青燈枯禪,無意功名利祿。”


    九度禪師說完,坐下,二目垂簾。


    豐北冥說道:“九度禪師言之有理,我禦劍門逍遙天地,受不得禮法約束。”


    謝無傷說道:“我烈刀門久居北地,性子野,不喜歡被人管著。”


    鳳舞菲微笑:“我百秀門倒是與朝廷有些來往,皇帝年少時,還曾想封我為妃,挨了巴掌以後,倒是學乖了,這麽多年過去,也再沒敢提舊事。”


    景希平說道:“我隻有一女,婚嫁之事,由著她自己去選,不論天資身份,她喜歡就好。”


    “至於指婚一事,煩請龍掌門代為迴複皇帝,我千絲門自有主張,不勞他費心,若當真有閑,還是理會一下百姓福祉吧。”


    五派相繼表態,龍飛雲哂笑,叉手環禮:“敢問諸位掌門,當今天下,北有突厥,東有靺鞨,西有吐蕃。”


    “百姓雖得朝廷庇佑,安居樂業,但蠻夷虎視在側,若有朝一日,舉兵犯境,諸位掌門當如何?”


    豐北冥說道:“凡人勢弱,傾盡畢生之力,也難能肅清寰宇,古往今來,朝代更迭,也是天意使然。”


    “我輩修真者既然是避世修煉,順天應人即可,無須刻意介入凡人征伐。”


    鳳舞菲說道:“外族入侵,且看皇帝如何作為,若是一心守土安民,卻力有不逮,屆時我百秀門自當傾力相助。”


    “若是貪生畏戰,甚至屈膝事敵,說不定我還要取他首級呢。”


    謝無傷嗬嗬一笑,說道:“鳳掌門巾幗威風,實令我輩男兒汗顏呢,往後咱們兩派要多往來。”


    鳳舞菲微笑點頭。


    龍飛雲皺眉,罵誰呢?


    景希平說道:“為國禦敵,隻為保百姓平安,不是為了讓朝廷坐享繁華,鳳掌門說得對,屆時且看皇帝如何作為。”


    九度禪師開口:“阿彌陀佛,願天下無戰事,生靈皆安樂。”


    “然則,若不可避免,我玄戒門自當為朝廷祈福,盡力庇護百姓。”


    龍飛雲冷笑,原來他們是合起夥來與龍威門為難。


    “好!諸位掌門的話,龍某記下了,告辭!”


    說完轉身便走,龍威門一眾人等相繼起身。


    景希平也起身,說道:“景某略備薄酒,龍掌門何不飲上一杯,再走不遲。”


    “不必!”龍飛雲頭也不迴,大步離去。


    景希平叉手作禮:“送龍掌門。”


    數日後,梅爭三人迴到了煙雲客棧。


    雲娘將三人領到後院偏房,告訴三人,三天前,滿街貼了海捕公文。


    指名道姓地寫著,烈刀門弟子梅爭,於越州城當街歐殺百姓,戴罪潛逃,懸賞五百兩,緝拿歸案。


    駱子衡詫異:“朝廷居然如此張揚?”


    雲娘搖頭:“不是朝廷,是龍威門。”


    三人同聲問道:“龍威門?”


    雲娘說道:“就是龍甲門,接受了朝廷的招安,禦賜更名龍威門,掌門及長老皆封天策上將,龍威門歸天策府直轄,海捕公文就是天策府出的。”


    梅爭沉默半晌,說道:“駱兄,我有一請,煩你送香染迴百秀門。”


    白香染語氣堅定:“不。”


    梅爭看著她,問:“若我與龍甲門的人生死相搏,你會幫我嗎?”


    “當然會!”


    “殺了龍甲門的人,牽連門派,你也願意?”


    白香染愕然,答不出來了。


    “事態不明,若是因與龍甲門起了衝突,被逐出師門,你也願意?”


    白香染咬住了嘴唇,眼神糾結。


    梅爭說道:“我不想連累任何人,更不想被任何人拖累,我有爹娘的仇要報,我要解開血咒之謎,在你想清楚之前,先讓駱兄送你迴門派。”


    白香染紅了眼圈,她喜歡梅爭,她可以為梅爭去死。


    但是,門派是她的家,是她爹娘死後,生活了多年,為她擋風遮雨的家。


    還有師父,待她如己出,像爹娘一樣親的人,實在是難以割舍。


    “梅爭,我……”


    白香染不知道還能說什麽,掩麵而泣。


    梅爭將她擁入懷中,安慰道:“你的心意,我懂,我並不是要你為了我而叛出師門,我隻想讓你明白,我是個異類,你一定要方方麵麵都想清楚。”


    雲娘皺眉:“我有一問,你就去投案又如何?難不成他們還真敢判你的罪嗎?何必弄得像生離死別一樣。”


    梅爭說道:“事態不明,我要先迴門派問清楚,再做決定。”


    雲娘靜默著思索了片刻,點了下頭。


    駱子衡說道:“休息吧,明日一早,我帶你們入關。”


    梅爭說道:“你們先行,我多留一日。”


    駱子衡點頭,向雲娘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同離開。


    白香染坐在榻上垂淚,心中愧疚。


    死皮賴臉,要死要活地跟著他,可真有事的時候,她卻猶豫了。


    梅爭投洗了手巾,遞給她:“香染,人生於世,最難的就是做選擇。”


    “你不必愧疚,你還小,況且這件事看似挺大,實則不算什麽。”


    “雲娘說得對,就算我去投案,他們也不敢判我的罪。”


    “我隻是想先迴門派問清楚,如果門派也讚同我去投案,我自然會去。”


    “其實,如果易位而處,我也不會為了你,稀裏糊塗的就做出牽連門派的事。”


    白香染扯過手巾,胡亂擦了把臉,嗔道:“老頭子,就是嘴能說!”


    梅爭笑,白香染說道:“我把鎖甲給你。”


    “不用,你穿著,你安好,我才安心。”


    第二天一早,駱子衡帶著白香染啟程。


    梅爭沒有送他們出門,隻是叮囑駱子衡,無論聽到什麽消息,發生什麽事,一定要先將白香染送迴百秀門。


    白香染說道:“完了事,來找我。”


    梅爭點頭:“一定,在百秀門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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