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了!”


    “梅爭殺人了!”


    這是修真界三年一度的試煉大會,此次大會的東道主,便是烈刀門。


    而梅爭,就是此時站在擂台上,滿臉是血的羸弱少年。


    這個梅爭,是烈刀門第三十五代弟子,梅孤月的獨子。


    梅孤月與蘭雪晴夫婦,在梅爭剛滿周歲時,慘遭奸人暗害,雙雙罹難。


    幸虧有大長老庇護,梅爭才能平安長大。


    隻不過,梅爭被奸人下了血咒,這一生都無法突破練氣境界,隻能做一個最底層的修真者。


    與梅爭比武的人,是龍甲門掌門的二公子,龍玉陽。


    起初,龍玉陽占盡上風,幾乎每一拳都捶在梅爭臉上,所以梅爭才會滿臉是血。


    但是讓所有人意外的是,當梅爭第五次被打倒在地後,再度起身時,竟像變了個人一樣。


    出手淩厲,攻守有度,打得龍玉陽節節敗退。


    尤其是最後一腳,竟然踹在了龍玉陽的下腹,將龍玉陽整個人踹飛出去,摔在擂台下麵,沒了動靜。


    龍甲門的人衝上去查看,發現龍玉陽隻是昏死了過去,便站起身,冷著臉大聲說道:“這一場,我們龍甲門輸了。”


    聽到這句話,擂台上的梅爭開始搖晃。


    一個與梅爭年齡相仿的少年,衝上擂台,扶住了梅爭,關切地問道:“你沒事吧?不會死吧?”


    “早說了讓你認輸,非得拚命,我知道你想死,可也不是這麽個死法,這樣多疼啊……”


    少年絮叨著,扶著梅爭走下擂台,直向遠處的房舍而去。


    望著兩名少年的背影,龍甲門掌門龍飛雲聲音冷峻:“試煉而已,出手竟如此歹毒,果然是缺少爹娘管教。”


    烈刀門掌門謝無傷反唇相譏:“梅爭雖無爹娘,卻有師長。”


    “年輕人火氣旺,被打得動了肝火,也是情有可原。”


    “貴公子本可輕易取勝,卻一味戲耍梅爭,倒是好家教。”


    龍飛雲冷哼一聲,不再說話,試煉繼續。


    迴到房間,將梅爭扶到榻上躺下,給他脫了鞋,然後去打了水,投洗了手巾,給梅爭擦臉。


    一邊擦一邊說:“疼得話就出聲啊,你滿臉是血,我也看不清傷在哪兒了。”


    “對了,你後來怎麽打得那麽猛啊?那一腳踹得真解氣,嘿嘿……”


    這少年名叫宮柯,是從山下撿來的棄嬰,同樣無父無母,所以自幼便與梅爭親近。


    梅爭閉著眼睛,一聲不吭。


    宮柯也習慣了,自幼梅爭就話少,所以一向是他自說自話。


    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時的梅爭,心裏像開了鍋的沸水一樣,劇烈地翻騰著。


    “我不是死了嗎?怎麽又活了?而且還是在試煉大會上,這是怎麽迴事?”


    宮柯突然歎了口氣:“梅爭啊,今夜又是月圓,你的血咒又該發作了,唉……你這還弄了一身傷,真是……”


    “宮柯。”梅爭睜開眼,卻是看著房頂:“你今年多大?”


    “啊?”宮柯被問愣了,俯下身看著他的眼睛問道:“你被打傻了?”


    梅爭眨了下眼:“突然忘了。”


    “唉……”宮柯悲憫地歎氣,繼而憤怒地罵道:“姓龍的那個小畜生,真不是個東西,專打你腦袋!”


    梅爭皺眉,再次問道:“宮柯,你今年多大?”


    “哦,十三,對了,今日是七月十五,唉……今日是一年中陰氣最重的日子,偏你又受了這麽重的傷……”


    梅爭沒再聽他絮叨,而是在心中梳理。


    他與宮柯同年,也是十三歲。


    記憶裏,這一次試煉,他被龍玉陽打得幾乎斷氣,足養了三個多月才恢複過來。


    還是不敢相信,自己又活過來了,而且把龍玉陽打了個半死。


    可要說是做夢吧,整個腦袋疼得……都不知道哪塊疼,都疼。


    梅爭再次睜開眼睛:“宮柯,這是什麽地方?”


    “啊?”宮柯變得震驚:“你沒事吧?我去叫師父來吧?”


    “不用,我問你什麽,你就迴答我什麽。這是什麽地方?”


    “烈刀門呢,還能是什麽地方?”


    “這世上共有幾個門派?”


    宮柯開始掰手指頭:“我數數啊……烈刀門、禦劍門、玄戒門、龍甲門、千絲門、百秀門,對,六個門派。”


    梅爭皺眉,牽動了眉骨處的傷,疼得叫出聲來。


    宮柯連忙問道:“咋了?哪兒疼?我叫師父去?”


    “不用,你去拿傷藥來。”


    “哦,對!傷藥,我就說我忘了點什麽事,你等著啊,別亂動啊,等著啊!”


    梅爭深深地吸氣,平複著難以言表的心緒。


    一切都能對上,他還是烈刀門弟子,還是父母雙亡,世上也還是六個門派,唯一的朋友還是叫宮柯。


    可明明自己今年三十二歲,受夠了血咒的折磨,看盡了世間的白眼,已然生無可戀,所以跳崖尋死。


    怎麽就迴到十三歲了呢?


    而且還記得之前所有的事。


    難道也是因為血咒?自殺不行?必須得活到壽終正寢?


    梅爭……


    大長老說,爹娘給他取這個名字,是想讓他不要爭競,凡事順其自然。


    他的確沒有爭競,因為根本就沒資格爭競。


    一個活到三十多歲,卻還是無法突破練氣境界的廢人,拿什麽去同別人爭競?


    “來了來了,傷藥拿來了。”


    宮柯人還沒到,聲音先到。


    進來後,坐到塌沿上,給梅爭塗藥。


    塗了一會兒,停下手看著梅爭:“哎,你這傷得沒什麽好地兒了,要不我給你把整張臉都塗上吧?那樣看著還順眼些。”


    梅爭歎了口氣,閉上了眼睛:“隨你。”


    宮柯給他塗了一張大白臉。


    子時正,突然全身像被萬蟻啃噬,又疼又癢,卻抓不著撓不著。


    梅爭咬著牙起身,盤膝打坐,吐納練氣,以此來緩解血咒的折磨。


    沒錯,還是身中血咒,過往的一切,還要再經曆一遍。


    連尋死都不成,這可真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認命吧。


    梅爭靜下心來,吸氣入丹田,吐氣出玄關。


    幾個唿吸過後,驚訝地發覺,雖然他迴到了十三歲的身體裏,但他練了二十多年的氣還在!


    雖然不能確定自己的猜測對不對,但此時練氣的感覺,跟尋死前練氣的感覺一樣。


    還有就是,身上的疼癢感,並沒有記憶中那麽難以忍受。


    這……也是因為血咒嗎?


    不僅保留了之前的記憶,還保留了之前的修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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