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十七由山洞思索到竹國大營。


    成了仙桃後,她仍翹著二郎腿坐在邵樂樓的書案上,低頭不語。


    “起來起來。”


    邵樂樓把她拎到了屏風後麵。


    “叫人看到,我們倆誰是將軍?”


    這些日子,他每天辛苦去議事大帳聽眾將的陳詞濫調。


    積羽沒理由來他營帳。


    仙桃獨霸此方。


    她現在益發不與他見外了,常常把他的書案當椅子。


    “假如真是怨靈用夢困住我們,總得有個目地。”


    仙桃大口啃著士兵送來的烤羊腿,嘴角泛起油光。


    “你怎知怨靈有腦子?大部分人活著都沒有,死了反而變聰明了?”


    邵樂樓小口扒拉著她剩給自己的雜菜粥。


    “有人離開過這片穀地。假如沒有目地,怨靈為什麽放過他們?”


    幾人在穀底搜尋數日,沒有找到任何骸骨。


    石室裏的人總不能自己把自己埋進石縫,再蓋上墳包。


    “沒準兒不是怨靈放過他們,而是他們找到辦法逃跑了。”


    邵樂樓筷子一沾羊肉,仙桃立馬抓住他的手。


    “這是做夢。夢裏的肉你還跟我爭?再說這是別人送來給我的。”


    邵樂樓忿忿不平。


    仙桃這才鬆開他的手。


    “雖說是夢,羊肉滋味與真的一樣。”


    仙桃連啃了幾口。


    “不光是羊肉。”


    邵樂樓端起杯子,豪飲了一口酒。


    他們在軍帳吃得香喝得辣,隻可惜醒了以後該餓依舊得餓,填飽不了肚子。


    “要是能把其他人拉進來就好了。”


    仙桃感歎著,忽然靈光一現。


    “我出現在這裏之前,你做過什麽特別的舉動?”


    “沒有。”


    邵樂樓埋頭喝酒,不敢迴視她。


    他除了把蘭國女公子看作是她,再沒做過其他特別舉動了。


    這麽說起來,他也將積羽看作姓鳩的。


    怎麽積羽沒有變成本尊?


    說曹操,曹操到。


    “皇子前來探望將軍。”


    帳外響起侍衛官的聲音。


    仙桃慌忙包住臉,跟著邵樂樓迴到屏風前。


    積羽跨進帳門時,瞧見他們倆一邊整理衣服,一邊從屏風後麵出來。


    皇子未點穿,撇了下嘴角,在蒲團上坐了下來。


    “出征前,皇妹再三叮囑,吩咐我留意妹夫身體,勿使你過於操勞。近來軍中事務頗多,將軍神色困頓,我甚為擔心。故命人請來名醫,為將軍診脈。此人祖籍竹國,將軍盡管放心。”


    熟悉的郎中出現。


    邵樂樓嘴裏殘留著酒氣。


    這兩天神色困頓實乃他吃肉太多,胃脘脹滿,腹內積食。


    郎中尚未診脈,已經知道了七七八八。


    無奈皇子有令,他不得不像模像樣地為邵將軍切脈。


    女公子侍立一旁,打了個嗝,噴出一股羊肉味兒。


    別說大夫,坐在邵將軍書案前麵的積羽皇子也聞得一清二楚。


    “我……怕軍中飲食不潔,命她為我試肉。”


    邵樂樓遮掩道。


    “試肉?”


    積羽抿唇笑了笑。


    “邵將軍身體安泰,隻是脾虛氣滯。往後幾日少食少飲即可。”


    “多謝神醫指點。我無大礙,皇子請迴吧。”


    邵樂樓起身送客。


    積羽坐在蒲團上,沒有跟著起身。


    “請名醫為邵將軍診脈是其一,今日我來,另有一事。”


    他一抬手,隨行的侍衛官去帳外抱了棋桌棋盤進來。


    與此前的夢境一樣,積羽請人為邵樂樓看病是假,真正的意圖是來刺探邵將軍與女公子的關係。


    “我一人在軍帳解古人殘局著實無趣,邵將軍有無興趣與我對弈幾局?”


    “對弈幾局?”


    仙桃輕輕重複了遍積羽的話。


    一局棋下個三天三夜不稀罕,對弈幾局豈不是要長年累月待在邵樂樓的帳篷?


    “女公子有何異議?”


    積羽聽到了她的小聲嘀咕。


    “皇子這麽渴望對弈,不如與吾以及邵將軍同時下棋。這樣不足一日就能下完幾局了。”


    她提的要求匪夷所思,正常人都忍不住開口罵她。


    積羽聽完哈哈大笑,止住了隨行的侍衛。


    “我不知女公子精通棋藝。既然如此,不如請邵將軍稍作歇息,我與女公子先過幾手。”


    蘭十七滿腹經綸又詭計多端,由他執子肯定能殺得積羽片甲不留。


    邵樂樓高興地讓出了位置。


    不足半個時辰,仙桃輸了五局。


    “女公子知道下棋的規則嗎?”


    邵樂樓再遲鈍也咂摸出了滋味兒。


    “不知道。”


    仙桃迴答地幹脆利落。


    “你是不是在戲弄皇子?”


    積羽的侍衛氣憤地口水快噴到她臉上。


    “吾隻說陪皇子下棋,又沒說有本事贏他。”


    仙桃用指頭點著白子在棋盤劃圈。


    “吾確實下棋了不是?怎算戲弄。你非要吾贏才罷休?”


    積羽兩指夾著黑子,盯著棋桌對麵的女子不說話。


    “算了,換我來吧。”


    邵樂樓推了推仙桃的肩膀,示意她讓開。


    “女公子棋藝雖差,棋品倒是不差。”


    積羽吐了口氣,把棋子扔迴棋奩。


    “我累了。改日再來向女公子討教。”


    侍衛官不敢忤逆,隨他出了帳。


    “皇子怎麽看?”


    走遠後,侍衛官不解地詢問積羽。


    積羽迴首望了邵樂樓的營帳一眼。


    “蘭國公未必真心投降。女公子再怎麽與他關係惡劣,也是父女。他撤去都野守衛,我軍進入書閣如入無人之境,孰知不是別有算計?多派幾個人盯住將軍營帳。”


    另一頭,邵樂樓也在責怪仙桃。


    “你不知道下棋的規則還敢跟他對弈?萬一他殺心頓起,手起刀落怎麽辦?”


    仙桃用手指在桌麵劃拉著積羽剛剛的棋路。


    “你知道他的生辰八字嗎?”


    她問了個奇怪的問題。


    邵樂樓搖了搖頭。


    這是夢,他怎麽可能知道積羽什麽時候出生?


    “哪怕不知道,通過棋路也可以反推一個人的心性。”


    她纖長的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腦殼。


    “或膽怯多疑,或勇猛無畏,或心懷鬼胎,一個人的性情必然影響他的思維方式,而這又將滲透在他的一舉一動中。”


    棋,是最快顯露出一個人思維布局的方式。


    邵樂樓跑到她身後,看到她用酒漿在桌麵畫了一幅縱橫交錯的線路圖。


    仙桃指了指其中最長的一根線。


    “積羽皇子不是他那位好皇妹養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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