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騙他。”


    “姑娘當初明明告訴本王不知道自己的意中人是誰,為何突然知曉他有了妻室?”


    關翎沒有欺騙他,隻是內情複雜無法一言以蔽之。


    掃到秦王一臉困惑,關翎想起他平時說話總似是而非,害她差點以為自己步了靳月夔後塵。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他也有弄不明白她心思的時候。


    老天賜予她報複的機會,她幹嘛不用?


    秦王以後也夜夜輾轉反側,琢磨自己是不是對人心存非分之想去吧。


    她緩緩走到秦王麵前,直視他的雙眼,微挑櫻唇。


    “王爺當真不知道我說的是誰?”


    秦王一怔,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側過身,躲開了她的目光。


    “不知。”


    他這副樣子,更不像蘇檀與詔明。


    關翎於是更加大膽。


    她踮起腳,貼在他的耳旁,輕輕說了四個字。


    “自欺欺人。”


    秦王果然挪開了步子,背朝她走到山洞一角。


    他一本正經地盤算如何利用水悅秋,這會兒同她一般慌亂,關翎心裏快要笑死了。


    為免得意暴露在臉上,她連忙用衣袖遮住了嘴。


    “太子遲早登基,姑娘跟了太子此生衣食無憂,貴不可言。”


    秦王還在想辦法勸她。


    “如我這般低賤之人不識本分進入後宮有什麽下場,王爺比誰都清楚,依然要推我入火坑?”


    聽她提起柳夫人,秦王不再多言。


    關翎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兩人在洞裏沉默不語,氣氛尷尬起來。


    洞口的草堆燃燒了一會兒,失去了火光。


    外頭救援的人仍然沒有找到這裏,眼看天色變暗。


    “外麵的人真能找到我們嗎?”


    這處洞穴凹陷於岩壁間,從上方或是下方都看不見。


    萬一等幾日才有人來救援,他們非得雙雙餓死在洞裏。


    不僅如此,天氣轉涼,大山裏太陽落下地平線後,冷得更快。


    火堆湮滅,關翎馬上被洞外寒風吹得發抖。


    她抱緊手臂在洞口來迴踱步取暖,突然有人把她攬進懷裏。


    “王爺,你?”


    “既然喜歡本王,這點事算得了什麽。”


    秦王臉貼到她的耳邊。


    他用手環住水悅秋的腰,把她拉到自己膝上,背靠岩石坐到地麵。


    “王、王爺?”


    有種人記吃不記打。


    關翎領悟到自己是這種人。


    她以為秦王鐵了心把她送給無衣當禮物,不至於動手動腳。


    “王爺希望我侍奉太子,這樣做豈不是如同欺君?”


    “取暖而已。太子不至如此昏聵不明。”


    秦王語氣嚴肅,態度端莊。


    關翎迴頭打量他的表情,他目光淡然,與原來分毫無差。


    合著剛剛水悅秋跟他說的話,他根本沒當迴事。


    事情迴到了她單方麵以為秦王對自己有意的局麵。


    明明沒有人與她決一勝負,她卻油然而生一股挫敗感。


    “……王爺……是不是在戰場上也經常這樣與士兵互相取暖?”


    她小聲嘟囔。


    “本王在戰場上從未這般落魄過。”


    秦王盡量不把氣吐到她衣領裏。


    “生死攸關,若有必要,就算是豬,本王也會抱住不放。”


    誰是豬?


    關翎側過臉,發現秦王已經靠在她的肩頭,闔上了眼。


    算了……反正在秦王府的西院住過,水悅秋的名聲早晚保不住。


    至於她,擁著伊薩入睡早成了習慣,壓根兒無所謂。


    說服自己後,關翎鬆了全身的勁兒,索性把秦王想象成暖墊,往他身上一靠,閉上雙眼。


    “不再別扭了?”


    “困了。”


    *


    第二天,天蒙蒙亮時,從山穀傳來嘈雜的人聲。


    一群衙役打扮的人,手提火把在山下四處搜尋。


    秦王投石示意後他們發現了這處不太好找的洞穴。


    將近晌午,山崖上有人放下繩索,秦王用繩子把水悅秋固定在後背,帶她登上了山頂。


    迴秦王府後,秋官如何拿辦那群小賊暫且不表。


    水悅秋提議前往了塵寺,致使太子遇險,念及她救駕有功,功過相抵,不罰不賞。


    一群有眼無珠的小賊膽敢鬧出忤逆犯上的亂子,歸根結底是邑宰治下不嚴,京郊賊寇流竄。


    華京的邑宰連降三級,世通帝勒令司寇府徹底掃蕩京郊的流寇。


    而無衣呢,擅自出巡,累及秦王遇險受傷,被罰在太子府禁足一個月。


    對他來說,這是難熬的一個月。


    水悅秋肩上的傷敷了十天的接骨草,逐漸痊愈。


    挨了那麽重一擊,沒有斷骨可謂奇跡。


    掉下懸崖看似驚險,實際上她與秦王隻受了些皮肉傷,上完藥,沒幾天好得看不出痕跡。


    與他們相比,被禁足在東宮的無衣難受多了。


    他幾次想偷跑來秦王府,世通帝派去太子府外巡查的侍衛抓住了他。


    皇上得知後,又增加了一個月禁令。


    水悅秋與秦王被困山洞一夜,不出所料在秦王府掀起了波瀾。


    這件事後第五天,秦王前去早朝。


    他前腳一出門,後腳秦王妃傳水悅秋去主院。


    關翎料想必得來這麽一遭。


    她最煩跟深宅女眷勾心鬥角,逃來逃去逃不過。


    進王妃的屋子後關翎不多言,直接跪地叩拜。


    王妃知道太子對水悅秋的想法,奈何不了她,隻能故意不發一言,看她跪在地上。


    在宏明後宮的時候,關翎就知道鄒夫人是個有毅力的人,果然她不上茅房,也不聊天看書聽戲解悶,單是看她在座下跪著看了半個時辰。


    要知道秦王上朝的時候剛剛寅時,天邊尚未露白。


    秦王妃大早起來,不吃早點不睡迴籠覺,唯恐喝多了水憋不住,茶都不敢碰。一早上除了盯著她,一點兒事沒幹。


    她不得不佩服王妃不屈不撓的精神。


    等了半天,秦王妃大約到了極限,終於開口。


    “了塵寺之事,王爺若是為了救駕受傷還說得過去,為了救你?你何德何能,配讓王爺千金之體受損?”


    此時迴話,不管說什麽全能火上澆油。


    於是關翎乖乖聽著不做辯駁。


    很快來了下文。


    “那一夜……你與王爺之間發生了什麽?”


    秦王妃咬牙切齒忍耐了好幾天,終歸最擔心的是她與王爺有無苟且之舉。


    “什麽都沒有。”


    關翎偏不提“清清白白”四個字。


    因為那是明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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