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不上話,郎千祿隻能從靳月夔下手。


    “這些幻影受傷後流出妃色的毒液,能腐蝕人身。臣今日去湖泊沐浴,是因為不小心淋到了毒血。無意冒犯殿下,請殿下海涵。”


    郎千祿故意說了一遍皇後早知道的事。


    “難道那是……”


    靳月夔如其所料,一聽說毒液的顏色,立即緊張了起來。


    阿寧所奪走的九頭繇首級說是賣給了其他人,具體買家是誰她未吐露。


    琥珂城外的異象要是與九頭繇有關,那多半是有人賣了阿寧手裏的首級四處作祟。


    那枚首級與甄映雪手裏的蟲子,或是阿寧種在賊匪體內的散碎種子不同。


    那是完整的九頭繇蟲首。


    假如不查,弄不好鬧出比襲擊皇城或是榕城疫鬼更大的亂子。


    皇後安危是一則,琥珂守軍乃靳家舊部,琥珂出了事靳家逃不了幹係。


    似是能猜出靳月夔的心思,郎千祿的嘴角略微翹了翹。


    “殿下不用擔心,僵屍之說無非傳聞,頂多是些宵小裝神弄鬼。臣誓死守護殿下。”


    他仰頭挺胸,說得冠冕堂皇。


    不過語氣輕飄飄,一點沒有拚上性命的打算。


    “殿下,這件事……”


    聽他這麽說,靳月夔緊張地差點迴過頭,想起皇後沒允許他轉身,又急忙折了迴去。


    關翎拽了拽尾濟衣角。


    “……為何靳公子身邊不管男男女女有相似的品質?”


    “什麽鮮花引什麽蝴蝶,什麽爛肉招什麽蒼蠅。”


    兩人肩挨肩坐到床另一側,背朝門口,假裝聽不見靳月夔與郎千祿的對話。


    “你說琥珂有沒有澡堂子?那種浴池裏灑滿花瓣的大澡堂子。”


    “琥珂肯定有好吃的。聽說善飲酒的地區喜歡大快朵頤,動輒烤全羊烤全牛烤全駱駝烤全象。”


    “琥珂整座城烤過,別吃煙熏火燎的東西了。”


    “那麽吃古董羹!”


    “好呀好呀!”


    床裏側兩人,打定了主意沒有好酒好菜好招待,絕不管靳家治下的破事,郎千祿半天得不到迴音隻得讓步。


    “……殿下若想遊覽琥珂城,臣願盡綿薄之力。”


    聽他妥協,翎兒轉過了身。


    “郎將軍一開始開門見山,大家省心省力。本宮要求不多。”


    少女咧嘴一笑。


    “其一,吃飽喝足睡好。其二,允許本宮的人隨行。其三……安排本宮巡視黽鎮。”


    *


    山腳的營房與駐軍大寨規模相差甚遠,不過是幾座營帳聚成一圈的臨時兵所。


    關翎沒花什麽工夫就找到了伊薩與沉舟所在的營房。


    依靳月夔的話這座兵營裏沒有婢女,可她在營房外聽到了女子的笑聲。


    關翎彎起嘴唇,望向靳月夔與郎千祿。


    兩人到了營房前幾尺止步。


    靳月夔垂頭喪氣,郎將軍昂首挺胸。


    一目了然營房裏有貓膩。


    關翎輕手輕腳走到帳旁,挑起門帳一角,往裏偷看。


    營房裏擺了一張大方桌,上麵放滿酒菜。


    沉舟與伊薩一左一右坐在桌兩側。


    與普通飲宴不同,這兩人不光麵前有美酒佳肴,旁邊還圍了五六名身著輕紗羅衣的妙齡少女。


    女子們手持酒壺替他們斟酒的同時,不停往兩人懷裏蹭。


    “郎、將、軍?”


    關翎用口型詢問郎千祿。


    郎千祿向她拱了拱手,一臉坦然。


    沒有婢女照顧皇後,倒有女子照顧皇後的兩位侍衛?


    郎千祿分明在湖畔撞見她與伊薩舉止親昵,不便叱責皇後行為不端,打算用這方法惡心她。


    關翎想衝進營帳,發現兩人沒有察覺帳外來人,突然猶豫了下,板著臉繼續透過門縫打量。


    那幾名女子穿的紗衣近乎透明,清清楚楚能見到內裏的繡花褻衣。


    伊薩盯著腳背,既不舉筷也不飲酒。


    沉舟比他平靜許多,注視手裏的酒杯。


    老半天,他想伸手去取麵前的筷子時,一名一襲鵝黃紗衣的女子搶走他的筷子,夾來菜,遞到他唇邊。


    “我自己有手。”


    沉舟冷漠地拒絕。


    女子一陣尷尬。


    “郎將軍命我等侍奉兩位,奴家怎敢不用心伺候?”


    她說著話,擠出笑臉,繼續將那筷子肉往沉舟嘴裏送。


    沉舟不吃這套,一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幾位有心侍奉,不如將我們的衣服拿去洗幹淨。”


    “侍衛大人說笑了。”


    女子用笑意掩飾尷尬,強行傍上他的臂膀。


    “待到了琥珂旁的大寨,自有人照顧幾位生活。我們幾個兒啊,隻管讓兩位今晚滿意。”


    “今晚?”


    伊薩忽然抬起了頭。


    皇後攥住門簾的手跟著握得更緊了些。


    “郎將軍命你們今晚陪我們嗎?”


    姑娘們進房後,這位紀公子一直垂著頭,一眼沒瞧過他們,好像泥裏有寶貝似的緊緊盯著腳邊那塊地。


    幾位女子差點以為他脖子有毛病。


    這會兒他終於抬起臉與她們說話,幾人如釋重負。


    郎將軍交給她們的差事極為簡單,今晚無論如何得把這兩人送進溫柔鄉。


    伺候男人是她們拿手好戲,兩人又長得勾魂似的俊俏,她們何樂而不為?


    原是手到擒來的買賣,結果磨蹭到了現在毫無進展。


    幾位姑娘看似笑靨如花,心底打著鼓呢。


    “兩位想要什麽,我們全會。”


    靠在伊薩左右的兩位姑娘忙不迭攀上他的臂膀。


    一人更是坐上了他的大腿。


    郎千祿瞧見皇後手指微顫,高揚起雙眉,斜翹唇角。


    傳聞皇後與皇上關係冷漠,不過畢竟她是一國之母,光天化日公然與麵首勾肩搭背,甚至是化作皇上的模樣,成何體統?


    皇後年紀尚幼,大概看見麵貌俊朗的男子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這般年紀的少女最容易幻想自己是得天獨厚的那一個,世間總有人為自己非君不娶。


    實則世間並無誰必須誰。


    尤其是習慣放浪形骸的異邦人。


    靳月夔介紹說,那名青年是出生拓食的紀氏後人。


    看長相,紀公子至少有一半拓食人血統。


    華英國與拓食在戰場上來來往往多次,郎千祿很熟悉那國家的文化。


    在拓食,不分尊卑,男子可以娶四名妻子,於女人沒有從一而終的忠心。


    皇後為了這種人敗壞皇室聲譽,可笑至極。


    他不允許。


    應該教皇後看清那男人的真麵目。


    除此之外……他也不容她獨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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