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兒背上的燒傷不重,但起了水泡需要上藥。


    鳴空寺現在的狀況無法替她療傷,她必須趕快前往琥珂的軍營。


    天大亮的時候,他們派去鬆蘿庵的士兵找了過來,說郎將軍在鬆蘿庵苦等不到皇後,外加有士兵傳訊山下有宵小作亂,先迴兵營了。


    郎將軍轉告皇後不必前往鬆蘿庵,可以去琥珂城外的兵營找他。


    關翎知道郎千祿約她去鬆蘿庵是故意勾她進鳴空寺。


    不過他連個說得過去的借口都懶得找,害她又餓又困,接著招唿她改道去琥珂,氣壞了她。


    鶴公子坐在馬車裏一路嘀嘀咕咕,直到馬車顛簸,她後背撞上了車廂。


    “嘶——”


    起了泡的地方本來沒什麽感覺,這麽一撞痛得她叫出了聲。


    “叫你瞎胡鬧。”


    尾濟毫不留情地潑她冷水。


    “龍息隻能解毒跟治療一些小傷口,治不好燒傷。萬一昨天你棉袍拽得不夠高,後背燎得更嚴重怎麽辦?深山裏沒有傷藥,治好了也得留疤。”


    “燎得重我能感覺不到嗎?我又不是傻子。”


    關翎齜牙咧嘴地辯解。


    “再說昨晚你跟老沉數錢似的數元丹碎片,眼睛快掉進丹片堆裏了。我喊你們幫忙,你們有空搭理我嗎?”


    “別說了,啃了兩天白麵饅頭,才那麽點點碎片,虧死了。”


    尾濟癟癟的肚皮垂了下來。


    “希望郎將軍那裏有好廚子。我想吃冰糖李子。”


    怨伊薩上次提到了糖葫蘆,現在尾濟對各種冰糖水果垂涎三尺。


    “琥珂盛產龍膏酒,清甜甘美,比冰糖李子好吃。”


    “琥珂還有什麽?還有什麽?”


    他們在馬車裏暢想美食時,車停了下來。


    “靳將軍又迷路了?”


    鶴公子咽著口水從車窗裏探出頭。


    “前麵有一隊人馬,好像……剛剛與人戰鬥過。殿下在這兒稍等,我去問一下。”


    靳月夔策馬繞過馬車。


    不遠前的道邊停了一隊士兵。


    遠遠看去,那些士兵衣服上沾有血跡,似乎剛搏鬥過。


    五年前把天城人擊退以後,附近不再是兩軍交戰所在了,士兵怎麽在這地方與人發生衝突?


    關翎好奇地鑽出車廂前麵的簾子,打量前方。


    士兵們東倒西歪,仰著頭靠在道邊樹上休息,毫無戒備之心。


    靳月夔過去問話,領隊的兵卒與他攀談起來。


    士兵們見了他沒有讓道的打算,動都懶得動。


    鶴公子離開寺院前後背稍微塗了些芝麻油代替燒傷藥,用細布纏了下。


    剛剛一撞,後背的裹布移了位置,油脂黏到了衣服上。


    關翎看到道旁有處湖泊,跳下馬車,打算去湖邊調整下裹布的位置,擦掉溢出的芝麻油。


    有馬夫負責趕車後,伊薩另騎了馬跟在車後,這會兒見她下了馬車,趕忙策馬過來。


    “你要去哪兒?”


    伊薩下馬,把韁繩交給隨行的士兵。


    “那邊。”


    鶴公子指了指道旁碧綠的大湖,扯了扯後背的衣服。


    “我的傷布歪了,去整理一下。”


    “我跟你一起過去。”


    “等一下,我也過去。”


    見這兩人要往道旁的山坡走,沉舟趕著馬過來。


    “不用那麽多人一起來,你留在這裏陪二皇子。他快餓死了。你看著他,別讓他吃人。”


    鶴公子攔住了他。


    “可是……”


    沉舟不放心看著前方身染血跡的兵丁。


    “你看他們的神情像需要防備?”


    鶴公子拍了拍他所騎的馬。


    “安心,我就在大道附近。你留在這裏陪二皇子,萬一有事好接應。”


    沉舟聽她說得條理分明,不像餓昏頭發大夢,這才放心目送她離開。


    關翎一穿過路旁的樹林,立刻解開腰帶,拉開衣襟,伸手把後背滑下的布條往上提。


    伊薩見狀一麵幫忙,一麵不住嘀咕。


    “你現在越來越習慣在人前寬衣解帶了。我真怕哪天你身為女子時也這樣。”


    “我又不是因為喜歡脫衣才脫。哪日身為女子時遇到不得不脫衣的情況,還是得脫。”


    伊薩想要替她整理布條,她往旁一偏,躲過了他的手。


    他憋了快一個月的話這會兒再也忍不下去。


    伊薩迴頭看了眼道邊。


    路兩側的樹擋住了兵卒的視線。


    伊薩三步並做兩步拉住鶴公子繞到一處山石後,路上的人徹底看不見他們了。


    他趁這會兒抓住了鶴公子的手腕。


    “在重雲鎮的時候發生了什麽?為什麽離開那裏後,你的態度怪怪的?”


    “沒發生什麽事。”


    關翎想掙脫他的手,結果他幹脆攬住了腰把她拽進懷裏。


    “誒誒,你別這樣。我現在是男人。”


    鶴公子指了指道路方向。


    “萬一有人過來看見,該傳出奇怪的閑話了。”


    “男人又如何?你始終是你,我不覺得有差別。”


    似是怕她不信,伊薩一偏頭,往她唇上貼去。


    關翎一側身,連忙躲開。


    皇上跟鶴公子長得一模一樣。


    伊薩養成這習慣,以後不幸遇到皇上,弄不好惹出驚天的亂子。


    尤其宏明……不讚成她與重溟君在一起。


    伊薩不知道她的心事,見她躲閃愈發不甘心。


    “你心意動搖,是不是因為他迴到了你的身邊?”


    翎兒的目光從未在沉舟身上滯留過片刻,看他時眼裏也沒有過情緒起伏。


    但是那男人不一樣。


    他把心思藏在心底,一刻也沒放棄過。


    關翎知道伊薩顧忌沉舟,不過不懂他這猜忌由何而來。


    “沉舟一直以他的方式照顧你與二皇子,對你更是有意栽培傾囊相授,你為什麽老是無端揣測他?”


    沉舟想教伊薩禦氣,伊薩屢次拒絕。


    靳月夔說拜入東萊仙門不容易,關翎實在不懂沉舟這般慷慨,伊薩為何不領他的情。


    “那不過是他接近你的借口。”


    關翎無法相信這種糊塗話出自伊薩之口。


    他這副草木皆兵的樣子,有幾分像蘇檀。


    “沉舟在宮裏就護衛我的安全,何需通過你接近我?”


    “宮裏是宮裏,宮外是宮外。有我在,他不想些理由,怎麽親近你?”


    “你別胡思亂想,他有意中……人……”


    哪怕話本裏提到的靳妃是假,關翎仍然清清楚楚聽沉舟提過他的心上人。


    不過她沒問過沉舟那人是誰,也沒見沉舟與那名女子聯係過。


    那個人真的存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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