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乃習武之人,平時身體硬朗。一個終日舞刀弄槍的人,正常情況下也有跌打損傷。”


    眼前就有靳月夔這個例子。


    他幾乎每隔一段時間要去藥店買些跌打藥迴來。


    哪怕靳氏自幼習武,也沒法兒在練武時不受一點傷。


    “當時調查此案的官衙存有疑心,特意詢問了夫人身體狀況,結果婢女們一口咬定夫人死前沒有任何傷痕。”


    “仵作沒有驗過屍首嗎?”


    關翎憤慨地鼓起腮幫子。


    “石夫人去世後石大人秘不發喪,過了三日剛剛擺出靈堂。石夫人的娘家此時方知道石夫人死訊,再去擊鼓鳴冤。到仵作驗屍的時候,是否存在淤痕早驗不出來了。”


    “不怕其他人認為他心裏有鬼?”


    “他說自己悲痛欲絕無法為夫人料理後事唄。石公子當時不在華京,太史府的事太史說什麽就是什麽。”


    伊薩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你不舒服的另一件事是什麽?”


    說起這件事,關翎咳嗽了一聲。


    “這類事我不熟悉也不確定,隻是隱隱約約有些奇怪。”


    伊薩撐起一側臉等她下文。


    “石夫人在生辰宴撞破太史與甄靜雪奸情後沒多久,甄靜雪有了害喜的症狀。石太史請醫生診斷後,說甄靜雪有了一個多月身孕。因她這時候進太史府剛滿兩個月,知情人紛紛唾棄她恩將仇報。”


    說到這裏,翎兒臉紅了些。


    石太史年過半百,哪怕甄靜雪進府當日與他勾搭成奸,懷孕的速度是不是快了一點?


    她也不清楚多久懷孕正常,想跟伊薩討論這事兒,可是……


    伊薩穿了華英國人的中衣,隻有斜襟下一條係帶。


    不知道有意無意,這會兒那條係帶鬆鬆垮垮地連起兩片衣服,裏麵露出他胸膛的曲線。


    關翎目光順那溝壑分明的曲線往下移了一陣,突然無法把自己的困惑說出口。


    “她……身子七八個月的時候與石夫人的貼身婢女夏桃發生口角,一氣之下早產。夏桃挨了一頓毒打,被攆出太史府。”


    “難道石太史命夫人的婢女去伺候她?”


    伊薩專心聽她說案情,沒留意到她的尷尬。


    “即便她肯,石公子也不可能允許母親的貼身婢女去伺候她。是夏桃在石夫人的院子裏燒紙祭奠石夫人,甄靜雪看見,非說是在咒她,然後大動肝火。”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她這手倒是與甄映雪挺像。應該是看石夫人的婢女不順眼,故意挑事兒。”


    “嗯,這是當然。”


    關翎點了點頭。


    “不過她的孩子不是足月生的……又幾乎是在進太史府後不久有了身孕。”


    翎兒吞吞吐吐,臉紅到了脖子根。


    伊薩長長的睫毛扇了一下。


    這沒羞沒臊的小丫頭竟然害羞?那可是太難得了。


    “你認為她在進太史府前,已與石太史有染?”


    他提問時,向她靠近了一點。


    他頭一挨近,領口露出的線條更多了。


    關翎稍許向後退了退。


    “這是一種可能,另有種可能是……”


    “什麽可能?”


    伊薩又往前逼近一些。


    關翎退到床沿了,再往後退非掉下去不可。


    她發現伊薩有意逗她,氣唿唿地推了他一把。


    “你覺得靳月夔長得如何?”


    “沒事提他做什麽?”


    伊薩沒好氣地彈了下她手裏的冊子。


    “怎麽,你看上了他?我和小龍不能滿足你了嗎?”


    關翎翻了個白眼。


    “跟他差不多年紀,相貌堂堂的世家子弟有一堆。石夫人為甄靜雪介紹的對象至少歲數相當,家世也不能太差。她幹嘛對年輕英俊的公子哥兒視而不見,非屈就一個兒子跟自己差不多大的隔輩人?”


    伊薩這次擰起了眉頭。


    “……你認為那孩子不是石太史的?”


    在大街上當著急公好義的石夫人麵,與退了婚的未婚夫大打出手,像是為結識石夫人設下的陷阱。


    甄靜雪的目地,應該從一開始就是取代石夫人。


    肯幫她這個忙的那位未婚夫,怎能沒有半點好處?


    “一般女子有婚約,到了及笄之年早成親了。甄靜雪到二十多歲反而主動退了婚。她的未婚夫並非出征在外無法與她成親,單純父親卷入朋黨之爭丟了官而已。”


    那兩人既然能在街上認出彼此,便是早見過麵。


    “那兩人年歲不小了,又互相認識,難保沒有做過越軌之事。”


    “這……”


    伊薩的表情在訴說他無法相信。


    “他兩人真有情,她的未婚夫怎能忍受她嫁給他人?”


    “有奸情不一定有感情。甄靜雪如此歹毒,與她狼狽為奸的未婚夫能是什麽好人?”


    外人眼裏退婚是甄靜雪提出的,實際這主意是誰出的不好說。


    那男人既然從一開始就不打算娶甄靜雪,白來的便宜為何不占?


    關翎由卷宗裏抽出一張紙遞給伊薩,上麵寫的是甄靜雪那名未婚夫的情況。


    與甄靜雪退婚後,那名男子娶了華京一戶富商的女兒。


    成親後一年,妻子在分娩時大出血過世。


    “你記不記得化血丹的作用?”


    伊薩一陣冷汗。


    “……想方設法殺死剛為自己生下孩子的妻子,簡直禽獸不如。”


    要麽是妻子撞破了他與甄靜雪的奸情,要麽是甄靜雪所做的要求,反正男人白得了妻子豐厚的嫁妝,有的是銀子眠花宿柳,不虧什麽。


    “我以為自己接手的是世家子弟逃婚……”


    關翎歪倒在枕頭上。


    “看完案卷感覺不妙。假如甄靜雪真是與人勾結欲奪太史家產,往下最可能做的是……”


    “除掉石夫人的孩子。”


    石太史與原先的石夫人唯有一位公子,就是陳王麾下四公子之一的石惜羽。


    “掛名在陳王手下,應該不是那麽容易對付的廢物。對母親之死沉默至今,我想不明白那位石公子在琢磨什麽。”


    “會不會是想袒護父親,難以下手?”


    假如眼睜睜看著父親害死母親,依然想包庇父親,這位石公子也不配做個人了。


    翎兒生氣地“哼”了一聲。


    “興許有這層考量。可石家父子一旦知道甄靜雪與他人有染,能容她留在石府嗎?”


    石太史或許色迷心竅,沒有懷疑過甄靜雪。


    石公子也對她的前未婚夫視而不見,則有些難以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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