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翎知道沉舟問的是疫鬼時候的事,但不知道他是因為身體狀況痛苦,還是因為她當初的選擇痛苦。


    “皇上、紅袖與你是整座後宮待我最真的人。我受不了你們任何一人出事。名聲不過身外物,明理之人不可能因外人毀謗錯看真情。與你真有了肌膚之親,卻是改不了的事實。越真心相許,越難以接受。”


    關翎咽了口口水。


    她唿吸到的空氣裏充滿了沉舟散發的熱氣。


    “我不想你為了我辜負心上人,從此追悔一生。”


    “傻瓜……”


    在他吻到皇後前,關翎落掌。


    沉舟的腦袋搭到她肩膀上。


    他整個身體倚向少女,沉重的分量壓得她踉蹌好幾步。


    費了九牛二虎的力氣,關翎扶他落座在靠架子的矮凳上,脫下裘衣蓋住他。


    幫他擦掉順臉頰滴落的汗水後,關翎替他重新戴好麵具,隨後遠遠繞到屋子另一端,在一塊破舊的軟墊上坐下。


    順著屋裏盤旋飛舞的光影,她端詳對座的沉舟,迴想起一些往事。


    搬進春宮的時候,沉舟表示過可以帶她出宮。那時候她不信任沉舟,於是拒絕。


    結果認識那麽久以來,沉舟不僅沒有害過她,反而屢屢為她深入險境。


    哪怕他是受人所雇,為她做的也夠多了。


    那一日在春宮裏,沉舟寫下過一首詩。


    煙迷葦渡影蹉跎,一葉傾舟度素波。


    月照船搖秋萬裏,驚聞遠岸故人歌。


    那時候她隻看出詩裏暗藏了沉舟的名字。


    現如今知道自己與華英國的關係絕非一二十載,再迴想這首詩,不禁懷疑其中是否有其他含意。


    “月照船搖秋萬裏,驚聞遠岸故人歌。”


    她默念著那首詩。


    月……秋……水悅秋?


    興福公主的母親叫做水悅秋。


    假如這首詩前一句暗藏了沉舟的名字,也許後一句暗藏了其他人的名字。


    沉舟是想暗示,他與興福公主之母有關嗎?


    自己怎麽過了那麽久才留意到?


    虛脫感漸重,關翎屈起雙腿,頭靠在膝蓋間,等待出門的人迴來發現他們。


    媚藥的藥效持續不了幾個時辰,甄映雪不可能錯過他們最狼狽的時間。


    關翎休息了一會兒,耳畔傳來爭執聲。


    似乎是甄映雪在與靳月夔口角。


    話裏話外引誘靳月夔跟蹤,一半是為了她提前迴來有借口。


    “靳公子對映雪疑神疑鬼,對你那兒翎兒妹妹倒是從不懷疑。映雪就是不知自重的輕浮女子,才與人私奔!”


    “我從未那樣看你,你何故妄自菲薄?”


    “那你為什麽要跟著我們?”


    “孤男寡女一同外出……當然不妥!”


    “光天化日一同外出不妥,黑燈瞎火共處一室正大光明!”


    “不是……我……”


    靳月夔氣得語結,理屈詞窮說不過。


    伊薩完成了差事,撇開兩人,來北院取工具,準備迴屋練習做小首飾。


    甄映雪為甩掉靳月夔,跟著伊薩來到北院,眼尖發現了倉房大門的異狀。


    “掛門閂的木鉤怎麽掉了?”


    聽說門閂壞了,伊薩也走了過來。


    他剛走了幾步,甄映雪忙不迭地驚唿。


    “有人關在倉房裏了!”


    平時老陳在院裏來來往往,今日進院沒有絲毫動靜,伊薩頓覺不好,趕忙拉開門閂闖了進去。


    門扉一開,屋裏卷起一股煙塵,稍吸兩口立即感到身體燥熱。


    伊薩連忙拉高衣領捂住嘴,往屋子裏張望。


    屋裏對坐兩人。


    老陳靠在放壇壇罐罐的架子旁,失去了意識。


    在他對麵,屋子另一側靠牆的陰影裏,翎兒雙手抱膝呆坐不動。


    兩人之間凝固的氣氛,使闖進來的人一時想不通發生過什麽。


    靳月夔在他們後麵進了屋子,一進門口立馬察覺屋裏的異常。


    “這房間裏……”


    “發生了什麽?”


    伊薩快步跑到讓莎身邊,搖了搖她的肩膀。


    在房間裏待久了,軟筋散作用越來越明顯,關翎氣短神疲,迴答地有氣無力。


    “別吸氣,把老陳帶出去。”


    她微微睜開眼。


    靳月夔聽言,上前搭起老陳手臂迅速離屋。


    伊薩抱起翎兒,緊跟靳月夔走出房間。


    他沒有把翎兒抱去密不通風的耳房,而是把她搬進主屋的臥房。


    “出了什麽事?”


    一上午老陳沒來主屋,塗公子早有懷疑,見他們進來,心裏猜到了七八分。


    “是軟筋散跟……”


    關翎躺在床上,咽下了後半句。


    “為什麽老陳失去了意識,還蓋著翎兒妹妹的衣服?”


    甄映雪是真心想不明白這件事。


    哪怕年過半百,以老陳的身板也不可能打不過翎兒。


    靳月夔將他扶到主屋的外堂。


    塗公子招唿他把人放到臥房的貴妃榻上,替兩人分別把了脈。


    “翎兒尚好,軟筋散的作用多透透氣會散。老陳體內春毒強猛……”


    “他有沒有對你做什麽?”


    伊薩無法不擔心。


    倘若別人還好,與讓莎一同中毒的偏偏是沉舟……


    除了在木鳶那次對話,兩人間未有過超越主仆關係的舉止。


    可他就是有種不安。


    也許源自雙方甘願為對方舍棄性命的情義,也可能是他們間時不時流露出來無需將話說全的默契。


    “他叫我把他打暈。”


    關翎撐著床鋪支起上半身。


    離開倉房多喘了幾口氣後,軟筋散的作用弱了一些。


    “翎兒妹妹……怎麽……與老陳待在倉房裏?”


    甄映雪語氣關切地挑出最容易教人浮想聯翩的細節。


    “有人設計把我跟老陳騙到倉房,關死了倉房的門。在屋裏撒了軟筋散與媚藥的粉末。”


    “難道有人行刺?”


    這是翎兒第二次遭遇同樣情況,靳月夔再遲鈍也品出些許不對。


    “塗家再有名望也不至於有人行刺一位妾室。”


    甄映雪脫口反駁。


    “何況誰用軟筋散跟媚藥行刺?”


    “若是為了敗壞翎兒的名節……”


    後宮鬥爭紛亂,假如皇後的行蹤敗露,有人蓄意陷害也不是不可能。


    靳月夔不知道他的猜測,歪打正著切中了有心人的要害。


    “敗壞妾室的名節有何意義?靳公子到底是情人眼裏出西施,覺得全天下人把你翎兒妹妹當個寶,還是托詞掩飾自己的所作所為?縱使要編也尋個好點兒的借口。”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皇後別跑,尋夢三生全為卿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鴻漸於陵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鴻漸於陵並收藏皇後別跑,尋夢三生全為卿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