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零碎碎的事前後相距五十多年,依凡人的壽命,難以想象它們彼此間有所關聯。


    但既然存在盤踞人世八百多年的惡靈,這些事間為何不能有關係?


    紀離鴻聽她說話,收起了那臉癡迷,轉為苦笑。


    “你萬般皆好,唯獨心涼如鐵難以消受。”


    “是嗎?”


    關翎記得自己站在兩扇寒鐵門前時的感受。


    “麵對閱女無數卻想假作癡情的淫棍,我委實擠不出耐心演戲。你大可以省點力氣。”


    紀離鴻似乎懂了她,點了點頭,隨即又吐了一大口血。


    “一步錯,步步錯。咳咳、如今我再怎麽說對你確有真心……你也不肯信我。已然如此,我且說最後一件事……咳咳……作為餞別之禮。”


    他快要油盡燈枯,想來這次不會以廢話搪塞。


    關翎沒有迴答,默默地看著他。


    “活祭所圖……不止軍勢。你那父兄……不如你想的一般無辜。咳咳……琥珂一事……他們……有份……”


    話音剛落,氣息已絕。


    紀離鴻頭靠皇後肩膀,如墜夢鄉。


    他最後的話如他所願,帶給關翎足夠大的震驚。


    她想過許多可能,唯獨沒有想到琥珂的命案與王業卿、王慕曜父子相關。


    “他沒有吐露接應之人。”


    看到紀離鴻屍骸倒地,希爾快步走來,確定他已無心跳。


    “殿下莫非故意用酷刑將他折磨死,好殺人滅口?”


    這名術士握有太多秘密,希爾原以為華英國人不至於當眾把他拷問至死,結果他們對他死活真的不在意。


    聽到希爾嚴厲的口氣,關翎從地上站起,瞥了他一眼。


    “本宮以為你們見過二皇子之後,該知調查內應是件毫無意義的事情。”


    這些人剛剛親眼看到了尾濟如何附身紀離鴻,讓他按自己的意願做事,哪怕自戕也無半點猶豫。


    “此人魂魄在世已有八百多年,用過的軀體絕非這一具。想要附體他人,輕而易舉。他的同黨要麽是死士,要麽能做到差不多的事。城主執意要尋,可以派人前往白銀沙漠搜索,沙漠腹地裏多半有不帶半件行裝的新鮮屍體。”


    泄露鶻霜軍情的人彼此毫無關聯。


    竹青館遇到的行刺案也是查無頭緒。


    這些事再怎麽調查都不會有結果——參與者犯案時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


    “這樣一來最後的線索沒了,猶如石沉大海。”


    紀離鴻最後在皇後耳邊所說的話關係王家,關翎不願告訴他們。


    “他說,活祭不止是為了軍勢。”


    迄今所見,活人祭祀的目的之一是打開太嶽明樓。


    紀離鴻擄她到天香山時用活人心髒開啟太嶽明樓大門。


    阿納斯塔西奧在忒魯明茨虐殺女子時,也確確實實摘走了她們部分髒器。


    馬隊曆年狩獵的阿古爾,環繞真空沙海出現,是為了以龍血製造活死人軍隊所做的嚐試。


    黽鎮死去的百姓與阿古爾有一點相似,燒成了無法辨認的焦骸。


    除了方便混入琥珂城居民以外的人,這麽做恐怕是因為這些屍體與阿古爾一樣,存在不能為他人發現的秘密。


    “難道襲擊薩拉赫斯的事就此不了了之?”


    遝古托的聲音由前方傳來。


    關翎吐了一口氣。


    “國主多年來指責華英國不予鶻霜交待,而今親眼見到主使者手段,仍然不明白皇上為何不給予貴邦答複?”


    “難道不是殿下殺他滅口導致線索中斷?”


    剛剛發生的事,遝古托看得一清二楚。


    這術士是什麽樣的人,他也清清楚楚。


    事到如今這麽說,不是因為昏聵不明,而是要把責任打成悶包,推到華英國頭上。


    他沒死心。


    少女皺起了臉。


    國家關係比小孩子吵架真高明不到哪裏去,沒鬧到啞口無言之前,竭盡全力死不認錯就對了。


    “國主以為他死了?”


    關翎斜了遝古托一眼,故意大聲說到周圍士兵能聽見。


    “他能離魂附體,一旦肉身受製,必然自裁逃遁。本宮不動手,這副軀體遲早要拋棄。國主剛剛應該聽到他說自己與許多女子繁育子嗣。那可不是為了享受天倫之樂。那些孩子與這副軀體一樣,是他裝載靈魂的容器。”


    紀離鴻四處勾引女人不單因為好色。


    白骨洞的骷髏婢女,應該是他用來嚐試提升塗氏血脈的犧牲品。


    說完,關翎轉問尾濟。


    “二皇子,若要奪舍,是否存在距離限製?”


    “距離越近越好。要是有信物連接,亦有辦法無視距離。就像太嶽明樓,可以穿梭於相距遙遠的地方。隻不過那樣需要極大代價。”


    尾濟用爪子撚著下巴。


    紀離鴻的同黨冒險讓木鳶飛到薩拉赫斯城郊再離開,肯定有脫身之法。


    同樣的事,他們以往做過無數遍,必在其他地方長期留有軀體以備不測。


    “殿下所說全係猜測,此人是否打算自裁遁逃,空口無憑。倒是殿下嚴刑逼供,眾目睽睽證據確鑿。”


    遝古托厲聲打斷他們的話。


    “國主認定華英國派人襲擊薩拉赫斯不也一樣是空口無憑?我軍使用雷火彈已久,是否有人仿製難以定論。”


    皇後一個字一個字地反駁。


    似乎這就是國與國打交道時的遊戲規則。


    關翎覺得無聊,又不得不遵從。


    “木鳶化為灰燼,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它出自華英國。附近城市無任何傳報,亦難推定木鳶從何處飛來。倒是此人在鶻霜國境內擄走本宮,意圖非禮,眾目睽睽人證確鑿。”


    可以拿上台麵說的細節,足以各成一說,兩人心知肚明台麵下那些說不得的事。


    口舌之爭於雙方無益,為此浪費時間毫無意義。


    畢竟他們要麵對的麻煩遠不止這點事。


    在薩拉赫斯成為廢土之前,遝古托向華英國的皇帝求娶皇後,逼宏明在向鶻霜讓步或反目成仇間做出選擇。


    如今薩拉赫斯遇襲,國主受傷,皇後被擄,始作俑者身份不明,沒有任何證據證明華英國動了一兵一卒。


    當此情況華英國皇帝倘若不允鶻霜王的求婚,遝古托再執意與華英國撕毀盟約,便成了無理取鬧。


    已經習慣與華英國保持親睦的國民十有八九要出來反對。


    那非單純民心向不向的問題。


    兩國貿易來往甚多,利害關係盤根錯節,甚至牽涉不少鶻霜上層貴族。


    這些人怎可能為了遝古托一句師出無名的口號,傾光口袋裏的黃金白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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