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去。


    書商原來沒有對劇情進行刪改。


    真的隻有一夜過去。


    關翎瞥了眼坐在床沿的人。


    皇上這身體岌岌可危啊。


    一大早醒來後,宏明在床邊坐了很久。


    昨天一時衝動留宿竹青館,今日南苑與神木宮一定會亂成一團。


    他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多此一舉。


    這不像自己。


    對於皇後,他有清楚的安排。


    不知為何,他總在繞過那個安排。


    時間越來越近,留給他猶豫的時間不多。


    他想了半天,得出自己是為了安撫王氏這個結論。


    前不久將濯州織造的事交給王氏統籌,現如今不能由於皇上冷落皇後的流言,讓太傅父子心生不滿。


    對,自己隻是為了穩定朝政。


    穿上衣服後,皇上神情沉重地離開了竹青館。


    “小姐!”


    紅袖一臉悲憤地跑進屋裏,表情就像她受了多大委屈。


    別人家主子承寵底下人是這種反應嗎?


    “皇上……”


    她突然湊到皇後耳旁。


    “皇上怎麽樣?”


    “皇上不怎麽樣。”


    這丫頭不愧跟王慕暉一起長大的,想法跟膽量與眾不同。


    關翎拍了拍幹淨的床褥。


    寧則在屋門口站了一晚,比一早迴配殿睡覺的紅袖更加清楚發生了什麽。


    皇上沒幹什麽,隻是近身守衛了皇後一夜。


    他走進屋裏,對屋外微微點頭。


    守候在屋外的宮女,魚貫而入,替皇後洗漱。


    “皇上為何突然決定留宿在我這裏?”


    宏明昨夜的所作所為,她無法不納悶。


    如今能問的人唯有了解宏明的寧則。


    不過寧則不知道答案。


    他從未見過皇上行事如此混亂不堪。


    突然決定要留宿竹青館。


    留宿下來又什麽都沒做。


    早起再因為沒做任何事而心事重重。


    恐怕皇上自己也不明白自己要幹什麽。


    但有一件事很清楚。


    昨夜起居郎的記錄上多了一筆。


    自此以後皇上與皇後不再是禮數不全的夫妻。


    任何人對皇後有非分之想,都是真真正正意圖染指皇上的妻子。


    *


    散朝後宏明迴到禦和殿,尚未來得及更衣,四皇子已經大步流星闖了進來。


    禦和殿門口圍了一圈夫人,個個麵露哀色,跟皇上病危一樣。


    四皇子過來時,嫌她們礙事,大吼了一聲“滾”,把這些嬌弱的女子嚇得不輕。


    四皇子對後宮嬪妃向來不耐煩,但至少不曾言語粗暴地衝撞。


    今天像吃了炮仗一樣,沒人敢惹。


    外加他如今能顯化龍身,皇上到底是不是有意傳位給他,沒人說得清。


    這時候誰得罪他?


    報事公公想要通稟,被他一甩手推開。


    皇上衣服換了一半,宮女們見他進來慌得不知所措。


    幸好皇上揮手命她們退下,免了她們尷尬。


    宏明精神不濟得很。


    一時衝動留宿竹青館,他一開始就睡得不深。


    皇後背傷未痊愈,遵醫囑得趴睡。


    前半夜跟他一樣沒睡著,躲在枕頭後麵偷看他。


    後半夜熬不住睡著了,在床上四處翻滾。


    為免她壓到傷口,宏明不得不按住她。


    豈知皇後發現有地方暖和,就不停往他懷裏鑽。


    他想了大半夜,寧則近身守衛的時候皇後是不是也這樣,乃至於整夜未睡。


    天沒亮又得起床早朝。


    朝上的文武大臣們一如既往神采奕奕,聲嘶力竭爭辯起來沒完。


    他困得不行,耳朵裏嗡嗡作響。


    好不容易迴到禦和殿,打算睡個迴籠覺,誰知詔明一臉怒意闖進來。


    “皇兄……”


    看到他,四皇子克製住自己,向他行禮。


    “聽說皇兄昨夜留宿竹青館?”


    “是不是如妃給你傳的信?”


    一大早如妃跟往常一樣去神木宮求簽。


    她的宮女“恰好”與神木宮的宮女閑磕牙,又“恰好”落入詔明耳中。


    詔明低下了頭,不置可否。


    “皇弟稱病不去早朝,現在倒中氣十足來質問朕昨夜臨幸了誰?”


    詔明聽言急抬起頭。


    “皇兄,你明明知道她是……”


    “她是朕的皇後。”


    這句話堵住了詔明的嘴。


    他咬了咬牙,沒繼續說下去。


    廉公公見狀,摒退殿內其他侍奉的宮人,安靜地退出大殿,關緊門。


    “恕臣弟直言……臣弟揣測不出皇兄此舉何意。”


    “朕一舉一動,難道必須向你交待?或如宮內傳聞一樣,你取得玉璽,為的是朕對你俯首稱臣?”


    “絕無此事!”


    詔明急忙跪下。


    “你我之間不必如此。你欠的人,不是朕。”


    宏明不受他的跪拜,也不親自攙扶他起來。


    “臣弟……記得自己做了什麽,要做什麽。可皇兄是否仍然記得自己為何來到這汙濁之地?”


    “朕當然記得。”


    “恕臣弟直言,她並非是皇上的有緣人。”


    宏明捏緊了拳頭。


    “……與她有緣之人當初又是如何對她?”


    詔明無力爭辯,垂下了頭。


    “臣願一命抵罪,可而今並非要臣抵罪的時候。皇兄莫不是忘了有大事未了?”


    “你若記得,該去督造攬月台,非在此管朕的私事。”


    “那怎是皇兄的私事……”


    詔明似是要爭論,宏明揉了揉發疼的額角。


    “朕不會允許她迴到你身邊。你需弄清楚。”


    詔明下半句話卡在嗓子眼兒裏,再也出不來。


    這與他們約好的不同。


    不,即便他們不曾做過任何約定,皇上對於皇後也不應表現出這種態度。


    他們原本是……


    事情有些奇怪。


    那日他在神木宮見到皇後時,有種莫名的違和感。


    似乎他與皇後之間有什麽東西被切斷了。


    他想不起原該如何,不得不將這種不快壓在心底。


    如今看到皇上的變化,確定發生了不同尋常的改變。


    是誰?


    是誰對他們做了手腳?


    詔明兀自狐疑時,有小公公推門進來報事。


    “宮外幾位娘娘哭得厲害。鄒夫人幾乎背過氣。”


    “朕又未死,她們哭什麽?”


    宏明不悅地迴言。


    平時對南苑夫人們太過言聽計從,如今他不過留宿在皇後屋裏,這些人竟不知分寸到跑來禦和殿前撒潑。


    以往鄒夫人不管做什麽,皇上從不生氣。


    今日皇上居然會因鄒夫人流露怒容,傳事公公不由一驚。


    “這……”


    他急忙轉了話意。


    “皇上……遇到可心之人侍奉,鄒夫人替皇上高興。隻是想到日後無緣再見皇上,忍不住傷心。”


    他說這話,詔明都忍不住側臉。


    這幫下人沒少收鄒夫人銀子,舌燦蓮花到肉麻話能若無其事脫口而出。


    宏明缺覺,頭疼得厲害,無暇與後宮夫人鬥智鬥勇。


    “她既高興,那很好。朕昨夜徹夜未眠,未睡醒之前不想被任何人打攪。命她們退迴南苑老老實實待著。今日不許再送任何東西來禦和殿。”


    小公公嘴角抽了一下,垂頭迴去複命。


    宏明抬臉看了眼詔明。


    “你也是。”


    “皇上昨夜不會真的……”


    宏明話裏的意思令他無法不在意。


    “你在竹青館留了那麽多耳目,哪怕窺不見內室如何,難道不知公公宮女們的行動?這話問來有何意思?”


    詔明這才想起,昨夜皇上並未叫水更衣。


    早間聽到宮女的話,他一時頭腦發熱,忘了這些。


    “臣弟明白了。皇兄好好休息。”


    不像四皇子,有的人把皇上的話當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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