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安靜的清晨被一陣清亮的哭聲給叫醒。


    那個笑起來有兩個小酒窩的姑娘,正站在紫發的門口嗚嗚咽咽。紫發的房間裏,他常用的刀和弓都已經不見了,連同一些常穿的衣服和常用的狩獵裝備。而房間中間的木桌上,一柄木梳子,紫發卻沒有帶走,木梳上,一小撮紫色的發絲隨著微風輕輕飄蕩著。


    姑娘手中的竹籃裏,新煮的小米粥還冒著熱氣,這是紫發最愛的早餐。


    清早起來做飯的戚婉兒最早聽到動靜,她跑過來,看了紫發的房間一眼便反應過來是怎麽迴事,微微一陣歎息,想要勸解一下小姑娘,卻發現,不知道說什麽好。


    總有人自以為是的認為別人需要拯救,於是拿出自己正麵或者反麵的經曆,試圖將別人拖離他認為的苦海,卻不知道,這樣的一片苦海,有的人卻需要用終身去尋覓。


    就像,現在正哭著起勁的姑娘,你覺得她是在愛情的苦海裏嗎?你覺得她想要脫離這苦海嗎?不,你隻需要看她將竹籃越抓越緊的手所,就會知道,這片在你可能會以為的苦海,卻是她所向往的桃林,而她,已有了靜待桃花朵朵開的決心。


    這種決心,又有誰有資格去質疑,當然,戚婉兒也不會。所以,她隻是溫柔的輕摟著小姑娘的肩頭,給予她更多的勇氣。


    酒窩姑娘走了之後,戚婉兒迴身準備繼續做早飯,卻見到李胤笑吟吟的望著自己。


    “你怎麽起的這麽早,你需要好好的休息。”戚婉兒有些慍怒的道。李胤原本溫和而剛毅的臉,現在清瘦的有些過分,雙頰和眼窩微微的凹陷了下去,臉上帶著病態的潮紅,時不時會忍不住的咳嗽兩聲。


    李胤沒有說話,隻是微笑著將戚婉兒摟入懷中,然後二人就這樣輕輕地相擁在一起,靜靜的看著酒窩姑娘消失在小路的盡頭。


    好一會兒,戚婉兒才依依不舍的從李胤的懷抱中掙脫出來,對他說道:“外麵風大,有些涼,迴屋吧。”


    二人迴到屋裏,戚婉兒開始幫李胤張羅早飯,再之後,便是縫衣服,做家務。戚婉兒一邊做事,一邊叮囑李胤這樣那樣的事情,什麽東西在什麽位置,什麽時候吃飯,什麽澆花。


    李胤有些異樣,不知道戚婉兒今天是怎麽了,平時這些都是二人一起做的。他走過去從背後抱住戚婉兒說道:“婉姐姐,這些不都是你幫我做的嗎?你今天這是怎麽了?”


    戚婉兒迴頭微笑的看著李胤,但眼角隱隱有淚光閃現。她對李胤說道:“沒什麽,隻是想和你多說說話。現在紫發大哥也離開了,我好害怕,我怕我們也不得不結束這樣平靜的生活,我怕我們不得不又迴到江湖的恩怨中。”


    李胤溫柔的撫摸著戚婉兒的秀發,說道:“婉姐姐,你放心,我不會再讓你迴到江湖中去,我會讓你在這裏永遠如現在一樣平靜的生活。”


    戚婉兒抬頭看看李胤消瘦的過分的臉,含淚的點頭說道:“嗯,我知道的。”


    “可是,沒有你的世界,我怎麽可能平靜下來。”隻是,這一句話,戚婉兒並沒有說出來。


    ……


    小院中的梧桐樹已現了新綠,在初升的太陽溫暖柔和的光芒中,顯現出勃勃生機。


    春天,本來就應該是這樣充滿生命與活力,原來的韓月兒也是。


    可惜如今,韓月兒看上去還是那樣,圓圓的臉仍是如同剝了殼的雞蛋,大大的眼睛和彎彎的眉,小小的鼻子仍是那麽多挺,小小的嘴也仍然如同熟透的櫻桃一般。


    可是,她圓圓的臉上再不見桃紅,漂亮的眉眼也沒有了往日的神采,小鼻子不會在生氣時可愛的皺起,櫻桃小嘴也不再像往日那樣說個不停。


    現在的韓月兒,卻似那深閨中的小姐,安靜、恬淡。


    她挽著起了發髻,甚至上麵還插著兩串翠玉樓最名貴的珠花,披著一件雪白的貂裘,裏麵的衣服也是雪白的,提著筆,在雪白的紙張上臨摹著李清照的《聲聲慢.尋尋覓覓》。沒有眼淚,也沒有苦悶或者憤怒的表情,隻有平靜,如雪後的森林。


    似乎,韓月兒已經習慣現在的生活。


    每日裏,都會有一個聾啞的老婆婆服侍。她會準時送來美味營養的一日三餐,會在一早幫韓月兒穿上漂亮的衣衫,梳好看的發髻,甚至畫上淡淡的妝容。會點燃清香的紫檀香爐,研好微濃的墨,找出韓月兒想看的詩集。她似乎會幫韓月兒做好所有的東西,唯獨不會和韓月兒交流,當然,也不會解開她身上的寒鐵鎖鏈。


    而韓月兒也在這樣的日子中,安靜的任由啞婆婆幫她做好一切,安靜的吃掉一日三餐,安靜的寫字看書,安靜的依靠在窗前,安靜的思念。


    葉紅衣每個月都會來一次,隻是她並不會和韓月兒見麵,她會遠遠的在角落裏看著,然後同啞婆婆用手語交流一番,有時也住上兩天。


    ……


    江湖上,丐幫的淨衣幫在經過半年的鬧騰後,在丐幫長老會議和幾大門派的幹涉下,漸漸也安靜了下來。


    反而是南伽陀的武林聯軍,在之後的日子裏日益壯大。特別是在這期間他圍攻了醉風樓,迫使張大掌櫃交出了黃天霸的屍身,使聯軍的聲望達到了頂峰。


    不過不管南伽陀怎麽逼迫,都沒有在張大掌櫃那裏得到更多寒雨樓的線索。因為,每次都是寒雨樓和張大掌櫃單線聯係,這在江湖上也早已經不是什麽秘密。而聯軍又拿張大掌櫃沒有更多辦法,說到底,他不過隻是個意外被寒雨樓選中的可以稱之為倒黴蛋或者幸運兒的普通人。


    也正因為始終找不到寒雨樓的線索,使得寒雨樓這個組織更加的神秘,而越神秘的東西,越會使人感覺到恐慌。雖然張大掌櫃聲稱並沒有收到有新的刺殺任務的消息,但這並不能消除寒雨樓給所有武林人士產生的恐懼。所以,寒雨樓是否真的還存在新的暗殺目標,早已不是什麽重要的問題,因為它本身的存在,才是最大的問題。


    至於青蓮聖教,這個以往在江湖讓所有人聞風喪膽的魔教,在總壇破滅之後,又被聯軍清剿了數次,江湖上所有的分舵、堂口、甚至隱藏的產業都被一一找出消滅。如今魔教,早已從所有人的視線中銷聲匿跡,成為了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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