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顧暘走遠後,農竹與武安承迴到藥棧,打掃過庭院後,霍元甲、劉振聲也已迴來,眾人各自安寢。


    晨起,農竹備好一桌酒菜。飯菜遙遙飄香,直蔓延到藥棧西邊的馬廄裏。


    馬廄裏單獨造了一個溫馨小隔間,角落有一個人頭大小的洞。洞內睡著當今大學士徐桐的孫子,刑部左侍郎徐承煜的大公子徐濯埃。


    徐濯埃聞到飯菜味,不禁驚醒,撅著鼻子四處嗅了嗅,把頭探出洞來,叫道:“老李頭!老李頭!”


    老李頭正在給馬兒喂草料,聞言轉頭道:“做甚麽?”


    徐濯埃嘻嘻地道:“今兒是甚麽日子,飯菜這般地香?”


    老李頭淡淡地道:“農掌櫃正在招待客人。”


    “甚麽客人?”


    “公子恕罪,今天這位客人,掌櫃的不讓奴才們曉得。”


    徐濯埃歎道:“如今也就隻有你,還能叫徐某人一聲公子了!老李頭,這藥棧裏麵,唯有你待我最好。”


    老李頭有些不好意思,笑道:“公子說笑話了。掌櫃的吩咐過,公子是咱們手上的把柄,絕不能把公子餓瘦了,餓死了,以後還有用處。”


    徐濯埃聽得,從牙縫裏擠出一聲暴鳴。


    “咱……咱這就給公子端早飯去。”老李頭喂好馬,笑了笑,轉身離去。


    徐濯埃扒著洞邊,咬起牙根,狠狠搖晃了幾下。可他的一應兵器物件早已被沒收,被囚禁在這馬廄裏也有些日子了。


    農竹沒有折磨他,反而把他伺候得白白胖胖的。


    徐濯埃最初試著越過幾次獄。


    剛被囚禁的那段時間,他試圖絕食,身子瘦了好一圈,曾兩次爬出過馬廄。第一次被下人們發現了,第二次被馬踹迴來了。


    隨著馬蹄蹬上心口窩的那一下劇痛,他也想開了。在這兒也挺舒服的,每日有吃有喝,除了出不去以外,也沒啥壓力,何樂而不為?


    從此,徐濯埃躺平了,不僅瘦的那一圈胖迴來了,還多胖了一圈。


    夜深人靜時,他也常把頭伸出洞外,枕著那池月,想起一些人。


    想著想著,突然聽到一個女子的聲音:“鎮的不用。”


    徐濯埃從輕飄飄之中倏然驚醒。


    “告辭。”


    徐濯埃聽得,原地愣了片刻,突然從地上彈起,把頭鑽出洞外,遠遠望見一個裙角從藥棧門邊掠過了。


    旁邊是農竹、霍元甲、武安承、劉振聲四人,農竹正捧著一盤金銀,四人往門外正放眼張望。


    “柯……”徐濯埃鬥起膽子,大叫道,“柯,柯琳!”


    農竹等四人聞聲轉過頭來,都是疑惑地瞧著他。


    柯琳此時剛走出門外十幾步,已入鬧街,但耳邊隱隱聽到有人叫她,不禁腳步一頓,轉頭迴望,藥棧門卻隨之關上了。


    柯琳正待傾耳細聽時,一群小孩子擁著一位雜耍藝人歡笑而過,瞬間把徐濯埃的叫聲淹沒了。


    “饃非是我聽錯了?”


    柯琳咬了咬嘴唇,轉身離去。


    藥棧之內,農竹見徐濯埃竟識得柯琳,急把大門關上,快步向他走來。


    “怎麽?你要殺人滅口麽?”徐濯埃叱道。


    農竹搖搖手,蹲到徐濯埃身前,低聲道:“徐公子,你識得此人麽?”


    徐濯埃道:“識得又如何?”


    農竹道:“公子如何識得她?”


    徐濯埃道:“又與你何幹?”


    農竹迴頭與三人對望一眼,哈哈一笑道:“公子若不說時,咱們這裏卻是招待不得公子了。”轉頭叫劉振聲道:“振聲,你去吩咐老李頭,以後就不與徐公子送飯了。”


    劉振聲應道:“是!”轉身便走。


    “且慢!”徐濯埃叫道,“倒也不必。我……我說便是了。”說著,把與柯琳在酒館相識,以及父祖不容等事,簡要說了。


    四人聽畢,各自舒了一口氣。


    農竹道:“那我等叨擾徐公子了。”起身要走。


    “農掌櫃!”徐濯埃忙道,“徐某人有一事相求。各位軟禁於我,我知道另有原因,也不怪各位。如今也有好一陣子了,時候也差不多了,可否把徐某人放出這馬廄?”


    農竹沉吟道:“徐公子是要去見柯琳小姐麽?”


    徐濯埃道:“正是。”


    農竹道:“柯琳小姐還有要事去做,我等若冒昧放公子出來,怕是攪擾於她。”


    徐濯埃道:“徐某人絕不攪擾。掌櫃若能把徐某人放出,來日必報大恩。”


    “徐公子,”農竹笑道,“你還是老實待著罷。”說著,與三人轉身便走。


    “農竹!”徐濯埃叫道,“本公子與你說了這麽多,你縱是不放我,把柯琳要去做什麽告訴我也不過分罷?”


    農竹等四人充耳不聞,說說笑笑,徑自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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