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星引著蘇見黎,先在大堂見過了父親蘇國南和徐桐、徐承煜父子。問徐濯埃時,道他迴府之後,正收拾居舍,遲一些再來相見。


    蘇見黎被那滿廳洋洋灑灑的紅色感染得也不勝歡喜,晚星便引著她去了偏房化妝。


    梳洗已畢,晚星幫蘇見黎盤了發,簪了釵,把她扶到那玻璃圓鏡前坐了。


    先是敷了鉛粉,又在蘇見黎手上勻了兩手胭脂,塗在雙頰,輕輕搓揉一番,抹就個似醉非醉酒暈妝。


    晚星取了眉筆,對著那鏡子,給蘇見黎細細畫了一對如山似黛眉,湊頭到她麵前,瞧了一番,道:“小姐,你笑一笑。”


    蘇見黎嫣然一笑,便露出兩個梨渦來,晚星便用筆在她那對梨渦旁小小地點了兩個紅點,笑道:“好啦!真好看!”


    晚星提著筆,對著蘇見黎的臉兒端詳了片刻,點了點頭,便在她眉心處輕輕地描了幾下,忽然丟了筆,興奮道:“小姐,你快瞧瞧。”


    蘇見黎有些奇怪,便用雙手撫著頰,轉頭向鏡子看去,隻見眉心一點朱紅的小梅花,綴得她於秀麗之上,更增幾分嬌豔欲滴。


    晚星又從化妝盒裏拈出一張胭脂紙,說道:“小姐,你把嘴唇放鬆些。”


    蘇見黎卻喜得按捺不住笑容,隻得用手指把嘴角按住,雙唇夾了胭脂紙,輕抿了抿。晚星又與她梳了一番長發,徑自出門去了。


    蘇見黎坐在梳妝台前,望著鏡中的自己,竟也有些癡迷了,待聽得晚星進來,便問道:“你這小蹄子,何時有了這般巧手?”


    晚星笑道:“徐大人吩咐過,為新娘子化妝,不得出錯,奴婢便苦練了許久。”


    “徐大人?”蘇見黎微一遲疑。


    “正是。”


    蘇見黎想了一想,那徐大人畢竟是主婚人,想把婚禮細節安排得無懈可擊,故而做此吩咐,原也不錯。


    晚星道:“小姐,……把這個穿上。”


    蘇見黎迴頭時,卻見她矮小的身軀抱著一大坨紅色的衣服,渾似那龐大的衣服抱著她一般,把她壓得搖搖晃晃,不禁掩嘴失笑。


    她接過衣服來展開,竟是一件長而大的婚服,裙擺直拖到地上數尺。雖是鳳冠霞帔,又仿了旗袍之製,略顯修身。


    婚服一體玫紅,胸前袖上,都繡有牡丹圖案,配以綠葉相襯。頸側兩祍的花葉,卻是烏金交綴。


    婚冠正中,鑲著顆紅寶石,藍白兩色珍珠,勾勒出鳳凰形狀,密織起整個婚冠。冠前珠簾,傾垂如雨。


    蘇見黎惴惴驚喜之中,穿上霞帔,戴上鳳冠。晚星瞧著她,但見她嬌容含醉,顧盼如明妃轉世;步履釵搖,綽約似仙姝臨凡,一時竟看得呆了。


    蘇見黎見她凝眸不動,又打量了幾眼自己的服飾,問道:“你隻顧發呆作甚?”


    晚星恍然驚覺,道:“小姐,你真是比仙女還要美!”


    蘇見黎聽得,不禁梨渦吹笑,小聲說道:“可能把姑爺迷倒了麽?”


    晚星喜道:“能!”


    正說間,門外一個拖著長腔的男子聲音響起:“新人入場——”想是婚禮司儀。


    晚星道:“小姐,咱們入場去。”


    “不行不行,”蘇見黎緊張起來,揪著袖口,又坐迴梳妝台前,“你且待我再看看……”


    “小姐,不必擔心。”晚星微笑道,“美得很。”


    蘇見黎趴在桌上,湊到鏡子前,道:“你看男人看著如何?”


    晚星笑道:“便是玉皇大帝來了,也得誇你一句美人。小姐,咱們快走罷!”


    蘇見黎百般推辭,跟晚星拉扯了一番,才蓋上紅蓋頭,被晚星扶著手臂,走出門去,慢慢地直往大廳裏來。


    蘇見黎低眼從蓋頭的縫隙間看著地麵,隻見晚星遞給她一條很長的大紅綢,她斜眼一瞥,紅綢另一端連著的是一朵大紅花。


    她接過紅綢,卻見晚星的裙履在眼前一閃,消失不見了,接著是一個寬大的紅袖從她左側拂過,接過大紅花和另一端的紅綢。


    蘇見黎知道是顧暘來了。


    她好想把蓋頭掀開,看上一看,但咬了唇角,悄自忍住,胡亂地瞧著地麵,心下篤篤跳得飛快。


    顧暘用大紅花牽引著她,慢慢往前走去。他雖不說話,但從他輕柔的動作裏,蘇見黎已知他的心意,是要讓她跟著他走。


    “他怎麽不與我說話?哼,他不說,我也不說。”蘇見黎暗暗想著,雖是看不見外麵,仍是羞得臉上火熱,便把一腔甜意都咽在了心裏,盈盈作步,跟著他向前走去。


    隻見自己腳下的紅繡鞋踩上了紅毯子,身旁顧暘也停住不動了。蘇見黎心想,許是到了。又聽得喧嚷之聲四起,男女老少都有。


    周圍熱鬧起來,她漸漸聽不清自己心跳的聲音,也愈發緊張激動了,托著紅綢的手微微發抖,隻感覺腦海裏一片空白。


    “新郎新娘就位——”司儀高聲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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