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爭論不休,阿蘭若嫌進度太慢,叫自己埋的釘子去攛掇弘皙奪權。


    這位‘胸中自以為舊日東宮之嫡子,居心甚不可問’的理親王心思野著呢,又是同輩中的大哥,身邊籠絡了一群臭味相投的宗室子弟,其中不乏親王郡王馬首是瞻。


    單論在宗室的威望,弘皙最盛,宗令履親王次之。


    皇上記得的直瞪眼也拿這幫宗親沒辦法,畢竟大家都姓愛新覺羅,論血統,論出身,論年紀,論輩分,皇上連年紀最小的諴親王都比不上。


    若皇上是個滾刀肉便也罷了,偏皇上是個小心眼,屁大點事都不能當成屁放了。


    性子自卑又自大,說出來的話沒一句好聽的,還真以為當了皇帝就萬事大吉了,當年順治爺當了皇帝不照樣被太後和蒙古掣肘。


    沒幾天,履親王就壓不住弘皙了。


    有弘皙的摻和,和大千歲的暗中使勁,皇上對履親王日漸不滿。


    進忠沒自己提,而是在皇帝檢查大阿哥和二阿哥功課的時候,旁敲側擊提起長子和嫡子。


    皇上當時沒反應過來,還是看見諴親王才想起來的。


    諴親王是聖祖爺最小的兒子,幾乎是被先帝當兒子養大的,比皇上還小好幾歲。


    在皇家,八十歲老翁給三歲孩童請安叫爺爺不算什麽稀罕事,誰讓家裏人太多了呢。


    諴親王是最小的兒子,那就有最大的兒子。


    先帝的長子可還在圈禁呢,好像先帝去世前一年,還聽履親王提起過那位病重,想求請禦醫的事,之後就再沒了消息,但宗人府肯定沒上報喪儀。


    皇上隨手點了個人去查,剛好就是把進保忽悠去吃飯,自己值崗的進忠。


    宮中有規矩,領了差事要出宮辦差的,迴來都能休半天假。


    以前進忠不稀罕幹這活,現在不一樣了,有一個時辰的休息,他都想往慎刑司跑,尤其今晚還有大事要辦。


    其實這事阿蘭若一開始沒打算帶他,但架不住他巧舌如簧,黑的都能說成白的,到底還是鬆口帶上他一起。


    月黑風高,各處都落鑰了,阿蘭若帶著進忠走在長街上,似入無人之境。


    相比她的淡定,進忠慌得一批。


    天知道宮規森嚴,她是怎麽敢就這麽大搖大擺走在街上的,還有剛才,她到底是從哪出來的?怎麽瞧著像是住在宮裏了呢?


    “到了,去敲門。”


    進忠對宮裏熟著呢,打眼一瞧就知道是來了鹹福宮後門了,雖然好奇,但是宮裏頭不興多嘴多舌,想知道的得靠自己打聽。


    守門的小太監認識進忠,連忙給兩人請了進去。


    慧貴妃被皇上遷怒,到現在還沒複寵,這倒是沒什麽,又不是沒被罰過。


    可嫻嬪憑什麽複寵?


    皇上如此處事不公,難道真要再現董鄂妃禍世?


    茉心連著叫了兩聲,貴妃才聽見。


    當看到阿蘭若的那一刻,貴妃向來引以為傲的容貌,被狠狠的踩了一腳。


    “你是誰?”


    “幫過你的人,和要繼續幫你的人。”


    阿蘭若給進忠打了個手勢,進忠趕忙搬了把椅子過來,扶著她坐下。


    花一樣的年紀,又不是七老八十,哪裏就需要扶了,不過是擺譜罷了。


    貴妃顯然對這個答案不滿,但進忠的存在感實在太強。


    禦前的人,想巴結都巴結不上,竟然願意伺候一個名不見經傳女人,已經能說明很多問題。


    “曦月啊,想生個孩子嗎?”


    “你說什麽?”


    比貴妃更激動的是茉心,不用吩咐就主動趕走門外伺候的人,叫雙喜過來守門,嚴陣以待的模樣取悅了阿蘭若。


    “我能治好你。”


    高曦月騰的站起來,整個人像要撲過來似的,眼睛死死瞪著她,進忠見狀上前一步擋住了兩人。


    因為太過激動渾身都在顫抖,明明犯了寒症,臉上卻泛著病態的紅。


    “禦醫都治不好的病,你有什麽能耐?”


    阿蘭若指著椅子,意思很明顯,坐下慢慢談。


    “聽說過鬼門十三針嗎?”


    茉心扶著高曦月往後退,還在急著問:“那是什麽?”


    進忠從炭盆上提了銅壺,挑著最好的茶葉給她泡了一盞,像在自己家一樣不客氣。


    阿蘭若聞了一下,確定是自己喜歡的香味,不過,好像聞到一絲特別的味道,很熟悉,卻想不起來在哪聞到過。


    “一種失傳已久的金針之術,做不到生死人肉白骨,但大部分的病都能治,像你這樣的寒症紮兩迴就夠。”


    “你想要什麽?隻要本宮有的,都可以給你!”


    “真是個聰明孩子,知道欲取之必先予之。”


    “在那之前,我更好奇你是誰,為何能驅使得了進忠?”


    阿蘭若抬頭看了他一眼,進忠趕忙掀開衣擺,單膝跪到她腳邊。


    這樣諂媚的動作,也隻有他才能做出一股子虔誠的味道。


    “進忠是我的人,如果你跟我合作,他也會幫你。”


    進忠微微垂眸:“奴才進忠,願為貴妃效勞。”


    高曦月很是動心,畢竟進忠可是禦前的人,哪怕品級不高,那也比沒有強。


    先前收買王欽是成了,可王欽又不是隻管自己,更多的是偏心皇後。


    這不費吹灰之力送上門來的,怎麽看.....有點不靠譜呢?


    猶記得阿瑪說過,要勇於麵對自己的不聰明,更不要自作聰明,想不明白的事情多想想,多問問,找聰明的人問,比如寫信給阿瑪。


    “你那個鬼門十三針,本宮要先寫信給本宮的阿瑪,問清楚了再說。”


    “嗬嗬!皇帝不是媽寶男,你卻是個爸廢特,這可真是太有趣兒了~”


    阿蘭若懶得廢話,叫進忠把玫貴人中毒產下死胎,和給高大人通氣一事講出來。


    貴妃嚇得臉色煞白,不光害怕自己謀害皇嗣一事被發現,更怕牽連自己的母族。


    高曦月生的嬌俏,明眸如波,哭起來梨花帶雨惹人憐惜。


    阿蘭若沒說什麽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的話,她要的就是高曦月害怕。


    愛恨嗔癡貪惡欲,唯獨恐懼才是最鋒利的刀,紮自己和紮別人都好用。


    “現在可以迴答了我嗎,你想不想生個孩子?”


    高曦月順從的點點頭,既是自己的願望,更是無助後的妥協。


    “把手給我。”


    “做什麽?”


    “給你把脈!”


    有句話叫不怕湯藥苦,就怕大夫眉眼低。


    “怎麽樣?能治嗎?”


    阿蘭若當初學醫,隻是為了用木係異能治病做遮掩,針灸的手法是花架子,把脈更是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


    但通過身體接觸,異能進入高曦月的身體,還真叫她發現點不同尋常的東西。


    “看來你要欠我一個大人情了!”


    “什麽意思?我不會是要死了吧?”


    阿蘭若鼻尖微皺,輕嗅幾下,最後目光定格在高曦月手腕的鐲子上。


    “摘下來給我。”


    高曦月別別扭扭的,一邊摘一邊嘟囔:“這可是皇後娘娘賞的,從安南國進貢來的呢,你眼光可真好。”


    阿蘭若啞然失笑,屁大點個邊陲小國,能進貢來什麽好玩意,這東西跟本不值得自己開口討要。


    “不是我眼光好,是~”隨著哢哢兩聲,鐲子被掰開,內壁彈開一小塊暗格。


    進忠眼疾手快,掏了帕子墊在桌麵上,她手腕一翻,鐲子裏頭掉出來好些黑乎乎的小顆粒。


    “這是什麽?”


    “零陵香,一種大寒之物,長期使用能傷人血氣,致人不孕。”


    高曦月下意識搶過鐲子,眼裏滿是震驚和受傷。


    “我以為你懷不上是身體不好,吃的藥也不對,沒想到,你還挺遭人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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