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崩斷,腐朽的清廷沒了,百姓們狠狠出了一口怨氣。


    但更多的怨氣,在這亂世其他的地方滋生著。


    乾坤未定之下,天命旁落,氣運不在,鬼魅漸出。


    沒有神器的鎮壓,各地偏僻的村落裏常常出現妖物食人的現象。


    但隨著龍虎山弟子奉老天師之命,下山斬妖除魔。在加上其他道家門派的從旁協助,那種妖物害人之事發生得也越來越少。


    有道法顯威,那些妖物因為心裏的忌憚,而不敢隨意的害生人性命。


    隻是往更黑暗的地方隱藏著,等待著合適的機會露出獠牙利爪......


    山下歲月變遷,而李玄一心赤誠於術。


    他七歲這一年,二十四節氣驚神指已經是小有成就。


    不說像老天師那般,眨眼之間就改變整個龍虎山穹頂的氣象,但對於他所在院子裏的氣機,卻是已經能夠隨控於心。


    外間雖然是暖風盈盈,但他的院子裏眨眼間就可以有紛飛的大雪飄落。


    每一朵雪花都暗藏著刀劍一般的鋒銳感,是真正足以做到殺人於無形。


    手握利器,殺心自起。


    看著師兄們一個個可以下山斬妖除魔,李玄其實也是很羨慕的。


    雖然他隻有七歲,但他自認手段繁多,已經好幾次都向老天師請求過,想像師兄們一樣下山肅清乾坤。


    但都被老天師以他年幼為由給迴絕了。


    這事讓李玄很是心塞,但也隻能在山上精修自己的術法。


    可這一天,李玄下山的契機來了。


    但,這個契機,絕對不是李玄想看到的......


    ......


    這一日,李玄的生父李探花進入龍虎山。


    對於自己的生父,李玄雖然還是感覺有些陌生,但血脈的親近擺在這裏,對於李探花來看他,李玄還是很開心的。


    但見麵的地點不對。


    李探花不是在李玄的院子裏,而是在玉皇大殿,老天師麵前。


    李玄也是被張懷義叫過來的。


    一看到李探花的神情,李玄心裏就一突。


    因為自己生父的臉上,明顯殘留著一股悲痛感。


    隻見李探花帶著沉痛的口吻,對老天師開口:


    “天師......我家父親已於昨日過世,可否讓我家孩兒下山行喪葬之事......”


    一聽到李探花這話,李玄就有如胸口受了一記無形的重拳!


    瞳孔也在這刹那間擴大了。


    腦海中,瞬間出現李老太爺的麵容。


    那個滿頭蒼白,微微佝僂著身子,時常給自己送來各種新奇玩具的老人。


    原來......那日見自己爺爺,是最後一麵......


    李玄在這一刻,心裏浮現出茫茫多悲嗆的情緒。


    他房子裏除了道家典籍之外,最多的便是李老太爺帶上山的各種玩具。


    對於那些玩具,李玄雖然沒有什麽去玩弄的興趣,但還是擺在案桌上。


    充當著對山下親情的迴味。


    可如今,案桌上的玩具,再也不會變多了......


    李玄刹那間的麻木,讓張懷義也有些不好受。輕輕拍了拍李玄的肩膀,什麽話也沒說出口,隻是關注著自己師弟的狀態。


    老天師看了一眼漸漸彌漫出悲痛情緒的李玄,歎了一聲氣。


    “李老爺是遠近聞名的大善人,以他的年歲入幽冥,也算得上是壽終正寢,癡兒你無須太過悲痛。”


    “懷義,你陪著你師弟一起下山去吧......”


    李玄沒想到自己一直期待的下山契機,會以這種方式降臨。


    一種說不出的憂鬱之感,老天師話落許久之後,他還沒迴過神來。


    整個人,好似都沉浸在對往日的追憶當中......


    ......


    “師弟,你打起點精神來啊,這貌似還是你第一次下山呢。”


    “我跟你說,山下的吃食可和我們龍虎山不一樣,山下的美食啊......上次差點讓我把舌頭都給咬了!”


    下山的路上,張懷義不斷的試圖讓李玄擺脫那種憂鬱的感覺。


    一直在李玄麵前,活躍著氣氛。


    李玄無語的看了一眼張懷義。


    “師兄,我隻是人在山上修行,山下的食物還是吃過的......”


    這些年來,李家人生怕李玄在龍虎山上吃得不好,隔三差五就有人送上一些精致的吃食上來。


    要不是老天師不允許的話,李家那邊還真想專門留幾個廚師下人專門照料李玄的生活。


    “額......忘了師弟你和我們不一樣......”


    張懷義摸了摸後腦勺,露出了一個尷尬的笑容來,旋即轉瞬又帶上了興奮的神情道:“誒,師弟,山下的樂子也多啊!我跟你說,你還沒見過漂亮的女人吧。”


    “不對!師弟你好像連女人都沒見過!”


    “我跟你說,山下的女人......”


    ......


    李家的宅子還是那處宅子,再丟了鹽茶兩道的漕運後,那些人或許是忌憚李家有子孫是龍虎山老天師的關門弟子。


    對於李家祖傳的老宅子,倒是沒有過於逼迫。


    李家的人丁也沒少什麽,隻是沒了李老太爺這個主事的人,整個李家不可避免的沉浸在悲嗆的氛圍裏。


    這種悲嗆氛圍,要比當初李玄堂哥和幾個族叔死去時,要濃鬱許多許多。


    入目所及的那些李家人,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疲憊的淚痕。


    好似家道中落的悲苦,與李老太爺死去的傷痛疊加在了一起。


    讓李家為亡人哭訴的聲音,來得更加的響亮。


    隻是這一次,李家宅邸的門口,沒那麽多鄰人駐足觀摩了。


    之前李玄堂哥身死,周遭的鄰人或多或少的表達了關切之意。


    而李老太爺是個做善事的人,按理來說這樣的人突然死了,周遭的百姓怎麽也該比上次更加關心的。


    李玄本以為,是因為李家家道中落,不複往昔興盛,周遭鄰人才沒那麽關切。


    但出門幾趟下,李玄才明白,這亂世之中,李家隻有一個壽終正寢的李老太爺死去,已經是多大的幸運了。


    其他家,哪日不是在辦喪事?哪天又沒有人枉死?


    那些百姓們,已經沒有多餘情緒,為別人家的白事而感傷了......


    ……


    在處理李老太爺的白事之後。


    李探花也帶著滄桑的口吻,把這幾年發生在李家的一些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李玄。


    “玄兒,數年前,閻督軍看上了我們家的鹽茶生意。隻不過當時估計李家世代入朝為官,隻能用下作的手段。”


    “但是數年前,家裏丟了三千兩銀子,就著此事一路查下去,終於查到了閻督軍在李家暗插的眼線!”


    李玄雖然隻有七歲,但他光是坐著就有一股道家高人之風。


    那雙眸子,也和尋常孩童截然不同,仿佛有一種閱盡世事的成熟。


    李探花也沒把李玄當成小孩,就把李家這幾年的遭遇通通說給了對方。


    李玄緩緩點頭,那三千兩銀子還是他驅使妖虎去偷的,就是為了讓李家自己發現線索。


    “那閻督軍後來就收手了?”


    李玄提了一個話頭,示意李探花繼續說下去。


    李探花重重的歎息一聲,接著講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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