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個宗師高手大打出手的同時,林星河便退至一旁。


    宗師之戰極為少見,金瑞、賈祁、屠豹、妃雪等人都睜大眼睛,若是能悟出一招半式,對自己的武功也是大有裨益。


    不過他們悟性再高,也隻能悟出招式。


    因為他們是肉眼凡胎,隻能看到表麵的招式。


    林星河開著觀測視角,可透視內在,不僅能看到兩個宗師高手的招式,更能看清二人體內的真氣流動。


    第一個迴合,兩個宗師對掌之時,手臂裏的真氣隱而不發。


    林星河暗道:“這一掌隻用了真氣激穴的技巧,兩個宗師使用第一層的技巧,看來隻是在試探。”


    真氣激穴屬於武道中的第一層境界。


    如果做不到,哪怕真氣再充沛,也不能算是武者。


    而這一層是用真氣刺激穴道,激發出體內潛在力量,雖然用到了真氣,但比拚的主要還是身體力量,身強體壯者更有優勢。


    耿宏、壬如海二人相比,明顯是壬如海更高更壯,因此第一迴合也是他占優勢。


    驚濤派弟子們見師父占據上風,連連叫好。


    耿宏大笑道:“哈哈哈,你的驚濤掌比你哥厲害。”


    壬如海此行是為報仇、揚名,本就沒有留手的打算,聽到耿宏這話,心中一惱,高聲道:“今天我就要用驚濤掌打死你!給我哥哥償命!”


    話音未落,他已箭步上前,左掌自下而上打出。


    此乃驚濤掌第一式·風平浪靜。


    出掌看似隨意平常,好似連微風都沒有的海麵,其實在手掌後麵暗藏一層氣勁,練成真氣外放境界後才能掌握。


    耿宏曾與壬如海的哥哥任天池打過,知道驚濤掌的特點,早已暗暗防備。


    側身躲開這一掌的同時,就聽到一個破空之聲,立刻意識到後麵帶有氣勁,當即翻身再躲。


    在他身子騰空的刹那,有炙熱掌勁從指尖飛射而出,直奔壬如海的麵門而去。


    “掌勁一分為五了!”


    林星河開著觀測視角,看得清楚。


    耿宏發出的炙熱掌勁並非從手心打出,而是從指尖打出,因此不是一道掌勁,而是五道掌勁。


    甚至連五道掌勁的粗細、力道、速度都有所不同。


    “不愧是宗師高手,倉促間的反擊也暗藏玄妙!”


    林星河心想如果不是觀測視角,自己麵對這一招時,最多擋住一兩道掌勁,然後被剩餘的掌勁打中。


    這些掌勁雖然不致命,但也會讓人頭暈目眩片刻。


    高手過招,片刻足以決定生死!


    壬如海感覺到一股熱浪奔來,明白對方已經用上了真氣化形的技巧,冷哼道:“在我驚濤掌麵前,你這小火苗算什麽!”


    說話間,他虎軀一震,一道與他人差不多大的氣勁破體而出。


    周遭的木椅被氣勁波及,啪的一聲崩裂開來,變成七八片爛木頭。


    此乃驚濤掌第二式·波濤滾滾!


    這招是讓真氣如層層波濤般外放出去,借此探明對方攻勢來路,可攻可守,就是消耗頗大,需要磅礴的真氣才能施展。


    壬如海也用起真氣化形,使得這招波濤滾滾真出現了海浪般的效果,不僅擋住了五道火煞掌掌勁,更是直接將其消去。


    林星河見狀,暗道:“才三個迴合就進入真氣化形階段,看來試探已經結束,接下來就是動真格了!”


    真氣激穴、真氣外放、真氣化形這三個階段,說是武道境界,倒不如說是控製真氣的三個步驟。


    武學之道就是力求讓每一道真氣都物盡其用,通過修煉這三個步驟掌控渾身真氣,以最少的真氣打出最大的威力。


    每一步都得融會貫通,精益求精!


    因此江湖上的高手萬中無一,宗師高手更是屈指可數。


    “他動了靈氣!”


    林星河的觀測視角看到壬如海丹田處藏著一股靈氣,之前的打鬥裏,這股靈氣一動不動,此刻卻動了。


    隻見壬如海展開雙手,再用出之前那招波濤滾滾,隻是這次施展招數的不再是真氣,而是那股靈氣。


    散發出去的也不再是無形無色的氣勁,而是灰蒙蒙的水霧。


    這水霧以壬如海為中心,頃刻間籠罩了整個屠家大廳,並且還在向外延伸,連妃雪之前表演的舞台也被籠罩!


    在這範圍內,霧氣朦朧,一丈外的人是男是女也看不清楚。


    耿宏忽見一道人影靠近自己,心中一凜,忙提起精神,待那人影與自己不到六尺距離,才發覺是屠豹。


    “你怎麽來了,快退出去!”


    耿宏話剛說完,異變突起。


    屠豹忽然一笑,雙掌打出,直直地打在耿宏胸膛上。


    耿宏哇呀一聲,吐出一口鮮血,發覺這分明是驚濤掌的掌力,當即一腿抽向屠豹,那屠豹竟然化作一團煙霧消失。


    “驚濤掌裏哪有這招?”


    他環顧四周,詫異道。


    壬如海的聲音時而從前麵傳來,時而從後麵傳來,時而在左邊,時而在右邊,最終合成一句話:“驚濤掌博大精深,豈是你能懂的!”


    前年,他因為苦苦無法突破,所以就去西域沙漠碰碰運氣,竟讓他在沙漠裏遇到一隻異獸——蜃獸。


    蜃獸可製造幻覺,在沙漠中製造出綠洲幻象,吸引路人過去,路人過去後找不到水就渴死了,便成了蜃獸的食物。


    壬如海殺死蜃獸之後,得到一顆蜃珠,並吸收其中精氣,終於突破到宗師境界!


    更是結合驚濤掌特性,練成這招蜃影重重!


    這招可釋放蜃氣,以蜃氣組成幻影迷惑敵人,雖然製造的幻影有很多破綻,但在倉促之間,常人根本分不清是真是假。


    這一瞬間,便可分出勝負!


    耿宏從腰上抽出一條軟鞭,笑道:“想不到驚濤掌還隱藏有如此厲害的招數,可稱得上水行第一功法了。”


    壬如海的身影忽然出現在耿宏左側,耿宏立刻甩出一鞭,卻隻是把那個壬如海打成一團煙霧。


    假的!


    耿宏心中一凜,當即朝身後打出一掌,掌勁吹散蜃氣,但蜃氣下一刻就聚攏了起來。


    “……也不在這裏。”


    耿宏眼睛微眯,並不慌張,氣運丹田,凝聚於腿上,奮力一跳,破開屋頂跳到十丈高的空中。


    本想借此逃脫蜃氣範圍,卻不料壬如海也跟著跳了起來,蜃氣團以他為中心,他在哪裏,蜃氣團就跟到哪裏。


    不過因為蜃氣團離開地麵,所以站在地上的眾人恢複了視野。


    有些人因為之前看不見,站位動作都變得奇奇怪怪。


    甚至有人想趁機占妃雪姑娘的便宜,妃雪會武功,懂得聽聲辨位,早早躲開,這才沒有被旁邊的人占了便宜。


    此刻蜃氣離開,四周頓時醜態畢露。


    “霧氣又下來了,快退後!”


    就在這頗為尷尬的時刻,也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眾人反應過來,連連退後。


    蜃氣重新墜地,這迴眾人倒是都站在蜃氣團之外。


    驚濤派的一名弟子欣喜道:“我剛才看到了地上一片血跡,有人受傷了,哈哈哈,那個人一定是耿宏!”


    另一個弟子點頭道:“不錯,師父這招蜃影重重無人可敵,耿宏死定了!”


    “放肆!”


    屠豹等人聽此,勃然大怒,抽出隨身的單刀,指著那兩個叫囂的驚濤派弟子,厲聲道:“竟敢直唿主人名諱,找死!”


    林星河也拔出背後的快意劍,道:“名字本來就是給人叫的,否則我們難道跟你一樣叫主人嗎?”


    屠豹見林星河拔出劍,麵色一變,心生懼意,下意識退後半步,耿宏的其他手下實力還不如屠豹,更加不敢上前。


    驚濤派弟子們聽到林星河的話,連聲叫好,又見到屠豹等人的反應,哈哈大笑起來。


    屠豹聽到驚濤派弟子們的笑聲,更是氣得麵紅耳赤,恨不得將這些人千刀萬剮,卻因顧忌林星河,不敢輕舉妄動。


    “……”


    林星河拔劍並非為了對付屠豹,而是為了救耿宏。


    是的,救耿宏。


    原因很簡單,如果耿宏被殺了,火煞掌的真解藥就無處可尋,故而他必須讓耿宏留一口氣,不能被壬如海打死。


    傳說中龍劍飛的遊龍九影尚且隻能分出九個身影,而壬如海的蜃影重重卻是想變出幾個就變出幾個。


    而且蜃氣不僅可以幻化成攻擊,還能用於隱藏攻勢,無形氣勁與有形氣勁結合,虛虛實實,難分真假。


    壬如海這一招蜃影重重,真是宗師境界最直白的寫照!


    耿宏身處其中,成了一個活靶子。


    任何方向都可能會出現攻勢,仿佛同一時間麵對千百個同境界的高手,根本無法防禦,隻能奮力凝聚出一道三尺氣牆保護自身不受重創。


    其他人看著蜃氣團,隻聽到陣陣悶響,以及乒鈴乓啷的物品破碎聲,甚至還有房屋倒塌的聲音,卻始終不知具體情況。


    林星河卻用觀測視角把這些看得清清楚楚,一邊學習兩個宗師打鬥時施展的手段,一邊心想:“讓他們再打一會兒吧。”


    雖然他要救耿宏,但目的是為了火煞掌解藥。


    因此想等到耿宏被打個半死之後再出手。


    而此時,耿宏雖然受了傷,但並無大礙,距離半死還差得遠。


    “啊!”


    一聲慘叫驟然響起。


    金瑞等驚濤派弟子麵色一變,因為這叫聲正是他們師父的。


    “——!”林星河一驚。


    戰況有變!


    隻見蜃氣團逐漸變小、淡去,又聽到一聲悶響,一道身影倒飛出來,落入驚濤派人群裏,正是壬如海!


    而房屋廢墟之上,耿宏披頭散發,微微揚起的嘴角旁還有一道血跡,卻如勝利者般傲然而立。


    不是如同,他就是勝利者!


    壬如海臉色蒼白,在弟子們的攙扶下,才站起身來,捂著心口望向耿宏,問:“你、你對我做了什麽?為何我忽然提不起真氣?”


    他剛才越戰越勇,眼看勝利近在咫尺,經脈卻忽然堵塞起來。


    就像是賽車道上忽然出現了一個障礙物,不,是好幾處障礙物,引發了一連串的賽車車禍。


    耿宏一邊整理頭發,一邊解釋道:“這叫‘絕脈奇毒’,無色無味,隻要連續服用三天,經脈中就會遍布暗傷,一旦功力提至巔峰,經脈就會斷絕!”


    金瑞越聽越心寒,大罵道:“你身為宗師人物,竟然使用如此卑鄙手段!真是不要臉!”


    其餘驚濤派弟子也憤然大罵。


    耿宏麵露冷笑,不屑迴答。


    屠豹等人抽出隨身單刀,表情越發陰狠,仿佛一隻隻要吃人的野獸。


    妃雪以及百花樓來到樂隊之人麵色發白,知道了這些隱秘之事,他們隻怕是難以活著離開屠府了。


    “三天!?”


    壬如海注意到三天這個時間,既然這奇毒需要連續下毒三天,那耿宏不可能有這個機會,答案隻有一個——


    有內鬼!


    壬如海心中一惱,死死地盯著自己的第十三弟子,因為他這一路上的飲食,皆是由賈祁負責。


    賈祁早已在耿宏說話的同時,走到了耿宏身旁。


    金瑞難以置信地看著賈祁,顫聲道:“賈祁,真是你?”


    “是我。”賈祁淡笑一聲。


    壬如海沉聲道:“為師待你不薄,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賈祁不答,轉頭看向耿宏,拱手道:“諸位師兄師弟死於此地,驚濤派今後由我說了算!耿先生請助我一臂之力。”


    金瑞怒目圓睜,厲聲道:“賈祁,你竟然為了掌門之位,與外人勾結謀害師父!”


    賈祁仍然在笑,眼睛卻猶如一潭死水。


    他沒有當掌門的野心,可他沒得選,身家性命都被百曉閣控製,百曉閣讓他掌控驚濤派,他就必須這麽做!


    與此同時,耿宏已經整理好儀容,擦掉血跡,乍一看便與最初沒什麽區別。


    他抬起腳步,一步一步地逼近壬如海等驚濤派之人,他每走一步,空氣仿佛就沉重了一分。


    屠豹等人見狀,磨刀霍霍,麵露獰笑。


    驚濤派、百花樓眾人則是萬分緊張,滿頭大汗。


    周圍安靜到了極點!


    就在這時,一把長劍橫在兩個宗師之間,在陽光下顯得寒光凜凜。


    那是快意劍,持劍之人當然是林星河。


    耿宏冷冷地道:“你還有點用,我不想殺你。”


    林星河嗤笑道:“虛張聲勢。”


    耿宏臉色一沉,抬手一揮,從五指上射出五道無形無色的炙熱掌勁,如離弦之箭。


    林星河麵不改色,劍身一轉,隨意地一揮。


    “哇!”屠豹慘叫一聲,四肢軀幹的衣服上都被燒出了一個洞,衣服下的皮肉更是燒得通紅。


    原來是被耿宏發出的五道炙熱掌勁打中!


    耿宏見自己的掌勁竟然輕描淡寫地被彈到屠豹身上,頓時臉色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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