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金軍雖然沒有攻城,但是已經準備了攻城器械。


    完顏晉最終還是采取了完顏康的計策,於是金軍派出騎兵四處掠民,隻用了不到一天的時間,就抓住了一萬多的老百姓。


    這一萬多的老百姓,大多數都是老幼婦孺,他們根本跑不動,隻能留了下來。


    留下來就是等死,他們也知道這一點,可是他們沒有選擇。


    就這樣,他們被帶到了金軍陣營裏。


    次日一大早,金軍早早的便開始集齊到城門口,而這一萬多的大宋老百姓被驅趕到陣前。


    楊雲山早就被驚動了,帶著一眾將領來到城牆上,看著密密麻麻的老百姓,眉頭一皺。


    其他大宋將領臉色也都陰沉了下來,他們都是身經百戰,熟讀兵書,當然知道老百姓經常被驅使給護城河填土。


    如果一旦放箭,射殺的就是自家的老百姓,即使仗打贏了,說不定也會被朝廷裏麵的禦史們參上一本。


    在大宋武官的地位比起文官來要低上許多,一旦犯錯,被捋下來還是輕的,有可能就會被貶職,甚至還有可能連累一家老小。


    可要是不放箭,護城河一旦被填上,金軍就能輕鬆攻上城門。


    “將軍,這些金人太卑鄙了。”


    一個將領拍著牆垛,氣憤的說道。


    “是啊!這些金軍沒有本事攻城,就抓我大宋百姓,真踏馬的陰險。”


    又一個劉姓將領罵罵咧咧的說道。


    “這些金兵如果真的驅使百姓來填河,我們該不該放箭?”


    副將問道。


    副將這話一出,眾將頓時沉默了。


    這的確是個難題,不放箭,護城河一旦被填土,西運城想要再守住,就很難了。


    西運城一旦城破,城裏剩下的百姓也會受到金人的殘暴折磨。


    無論城裏還是城外,他們都是大宋的百姓,可是他們也不能放箭直接射殺這些百姓,畢竟這可是重罪,朝廷裏的那些文官們早就磨拳霍霍了,一旦被他們逮住機會,他們這些人沒有一個會有好下場。


    楊雲山嘴角抽了抽,他當然知道無論是放不放箭,後果都非常嚴重。


    “怎麽?諸位都是我軍的將領,沒有一個人能想出救出這些百姓的方法嗎?”


    楊雲山沉聲說道。


    一眾將領對視一眼,皆都低下了頭。


    他們誰也擔不了這個責任。


    “既然你們都不願意說,那本將就直接點名了。”


    楊雲山眼睛閃了閃,看向了目光躲閃的一個將領,此將領名為張揚,從一個小兵一直混到了中級將領的位置,立了不少功勞。


    隻是隨著職位的上升,這張揚變得油滑了起來,早就沒有了年輕時候的銳氣。


    楊雲山看著張揚,對他問道:“張將軍,你說該不該放箭?”


    張揚聽到楊雲山點名到自己,心中哀歎了一聲,不過還是抱拳道:“將軍,末將覺得金軍肯定是想用這些百姓來填河,而護城河關係到西運城的安危。若是不放箭,護城河就會被填平,如果放箭,就算殺了這一批,這些金人還是會四處抓人,到時候光憑著這些老百姓就能將我們箭矢耗光了。”


    “你說的這一點,本將知道,我問你有沒有能救出他們的辦法?”


    楊雲山直接問道。


    張揚臉色微微一變,直接迴道:“沒有。”


    以現在他們的實力,根本不可能與金軍決戰。


    其他將領均都默然,現在這種情況,想要救人是不可能的。


    “將軍,為了城中的百姓安危,隻怕隻能犧牲他們了。”


    副將沉聲說道。


    楊雲山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


    眾將領也就不再提醒。


    而此時,金軍已經列陣完畢,這次金軍陣型稍有改變,在最前方擺了不少輕裝步兵方陣,顯然是用來攻城的。


    沒過多久,金軍中就響起了長號角的聲音。


    聽到長號角的聲音,一眾大宋將領均是身體一震,他們知道金軍要攻城了。


    果然,金軍開始驅趕著老百姓來填土,有不少人身體柔弱,根本抗不起泥土,摔倒在地上,立馬就被抽上幾鞭子,打的慘叫連連。


    近千人就這樣被驅趕的來填河,而金軍則是在後麵張弓搭箭,看到逃跑的人,立刻放箭射殺。


    剩下的人隻能哭泣著艱難的走向了護城河,城牆上一眾宋軍將領眼神看向了楊雲山,隻等著他下命令。


    楊雲山麵色陰晴不定,他看著城下的老弱百姓,臉色更加的難了。


    但是,始終沒有下命令放箭。


    沒有楊雲山的命令,城上的士兵也不敢放箭。


    “你們說這楊雲山會不會放箭?”


    金軍陣營中,一眾將領騎在高頭大馬上,正遠遠的看著城門上。


    聽到完顏晉的問話,那壯實的將領哈哈一笑,說道:“大將軍,這宋人假仁義的人很多,依末將看,這楊雲山也是這一類人,他肯定不敢放箭。”


    “哈哈哈……”


    其他將領也都是發出大笑聲,顯然是看不起宋朝的這些將領。


    “我倒是認為楊雲山肯定會放箭。”


    完顏康卻是突然說道。


    “嗯?”


    一眾將領不解地看向完顏康。


    那壯實的將領對完顏康說道:“小王爺,這宋人武將地位卑微,就憑他楊雲山也敢放箭?”


    完顏康卻是笑了笑,說道:“平時他當然不敢,可是這個時候,他一定會這麽做的,西運城若是再丟失了,他知道是什麽後果,此時他已經管不了那麽多了,守城終究要死人的。”


    眾將沉默了。


    完顏晉滿意的看了完顏康一眼,大笑兩聲,說道:“小王爺分析的不錯,本將軍也認為楊雲山肯定會射箭,但是此時他必定是在掙紮之中,命令這些宋人加快速度,填完了護城河,本將軍放他們迴去,如有逃跑懈怠者,立刻射殺。”


    “是,將軍。”


    立刻有傳令兵前去傳令。


    有著金軍的殘酷鎮壓,這些老百姓隻能聽從他們的話,背起一包包的泥土包去填河。


    人多力量大,很快護城河就已經被填了一半,若是再這麽下去,整個護城河就要被填滿了。


    “將軍,該下決斷了。”


    副將臉色焦急的對楊雲山提醒道。


    “射殺這些父老鄉親,本將軍實在是不忍心,又有何臉麵去見官家。”


    楊雲山歎息一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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