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了解夜之城現在的情況,陸商開始聯係先前加過好友的魏震天。


    但情況顯然不容樂觀。


    夜之城作為一個龐大的現代都市,具有不算誇張人口體量,七百萬餘人,在這樣一個城市中,不算擁擠。


    當然,哪怕人口翻倍,這也沒什麽特別的,夜之城的獨特的醫療係統,喪葬係統,各種供給係統……總是能夠妥當處理居民產生的一切問題。


    但如果,所有平民都放棄工作了呢?各種係統被破壞搗毀了呢?


    尤其是,負責管轄這一切的市政中心。


    夜之城將會陷入無法逆轉的崩潰。


    正如現在。


    正如幾分鍾之前。


    “草!v,你不知道我看見了什麽,聖多明各人全都瘋了!他們朝著市政中心去了,媽的,我得過去聽聽他們要幹什麽!”


    “韓妮!別去……”


    “喂喂?聽得見嗎,頭?我……在威斯布魯克交界,巫毒幫的人全副武裝!ncpd的人呢?”


    “惡土起義!惡土起義!幹,我要溜了,這群瘋子悍不畏死!”


    ……


    作為生存者的威震天等人無比清楚這一切到底是因為什麽而起。


    “迷霧神力入侵……等一下,讓我想想,讓我看看……”魏震天在海伍德的一處中高層建築中不停踱步,局勢惡化之快讓他再難以保持鎮定。


    “看來,正是義體改造,讓我們受迷霧的影響減少了麽?勾動血肉之軀?”


    魏震天掏出一針鎮靜劑打入循環係統,思維瞬間清晰,一些隱約可察的東西也化作明悟進入魏震天的腦海。


    “老何,打藥。”魏震天把一管黃色藥劑扔給了不遠處搖搖欲墜的何進。


    何進接過藥劑,緩緩離開了房間,他看出來了,這位首領,需要獨自思考一會。


    房間陷入寂靜,即便玻璃外窗在倒映著遠方明顯不正常的火光,良好的隔音效果也不會讓這裏受到絲毫噪音的影響。


    從魏震天把自身一切屬於人類的弱點換下,他變得喜歡安靜,徹底的安靜。


    機器人偶爾需要關機休息一下不是麽?


    而此刻的魏震天,神色有些……糾結。


    自己的義體化程度已經達到百分之九十五,是夜之城當之無愧的改造傳奇,其他人,哪怕七八十都已經無法自持,跌進賽博瘋狂的深淵。


    而正是如此徹底的義體改造,讓魏震天受到的影響變得少之又少。


    “我是有天賦在的,唿。”


    魏震天聳動肩膀,渾身動力裝置與義體接口開始自檢與運作,發出微弱的電流聲,與些許蒸汽噴湧的動靜。


    他現在必須要做出決定了,在這場夜之城誕生以來,或許已經是最強的大動亂中,決定自己,以及同伴們的生機所在。


    “是……在動亂中伺機奪取資源甚至權利?還是……遠遠逃離這場迷霧大亂前往,黎明基地,我們真正的家?”


    魏震天用金屬打造的手指在鋼化玻璃外窗上輕輕叩擊著,沒有人會小看這些粗壯的手指型金屬管。


    誰知道裏麵會不會隱藏什麽機槍、飛鏢……甚至微型導彈呢?


    在幾米外,門的後麵,團隊的成員緩緩開始匯聚到此,無論是始終跟著魏震天的何進,奧古斯,拉胡修等人,還是因為種種原因離開生存者陣營加入瓦倫提諾、六街幫的馬小龍、程建國、凱爾·趙,小澤平……


    在當前這個情況下,還能保持較多自我的生存者們,開始陸續驅車,或是奔跑,來到最初帶領他們來到這個城市的男人這裏,來到他們在這個城市唯一能無條件給予幫助的男人這裏。


    智械黎明的生存者,很早相聚,也很快生死離別,他們之間到底能產生怎樣的羈絆?在生命與死亡,求生與怯弱,欲望和道德……在一切一切的快速碰撞中,是這麽刺激,這麽真實,這麽可憐!


    “v呢?”帶著麵具的消瘦男人乘著電梯上來,兩排人的目光朝著他看去,但不說話,隻是看著黑色風衣與銀色鐵麵從自己麵前經過。


    “他又在關機?笑死了。”


    “馬小龍,你批夾緊,給自己留點臉好不好?”


    “叫我龍一,我不想和你開玩笑……”


    也難得在如此境地下,眾人還能控製情緒,總之,疑似的一場鬧劇最終也沒有開始。


    在新來者的注視之下陷入沉寂。


    ……


    “都來了?”


    魏震天摸著自己的胸腔,想要摸到心跳的痕跡,但卻隻感覺到了有什麽在持久的嗡鳴,是死寂的嗡鳴。


    他一直很好奇,自己都沒有心了,為何還會有如此熾熱的情感。


    所有人都在仰望著魏震天的臉,偌大房間裏愈加擁擠,充斥著體味,熱氣,視線……心跳聲。


    是了。


    “心跳聲,聽見了。”


    v放下了胸膛上的手,挺直了腰杆,對著眾人沉聲說道。


    “怎麽把你們帶進來的,我自然會怎麽樣把你們帶迴去。”


    “是!”


    眾人敲了敲各自或堅硬或柔軟,或金屬或血肉或擬態的胸脯。


    宛如三天前,四天前,甚至七天前一樣,將自己的一切托付給這個莫名讓人信服的男人。


    “v,最近三個街道,交給我吧。”龍一摘下麵具,露出金屬骷髏一般的臉。


    “雖然隻是個打手頭目,但好在改造麵積大!那勞什子迷霧神力,還沒辦法把我變成瘋子!手底下的人,或多或少也正常!”


    “向著惡土的通路,交給我吧!”


    ……


    “可別小瞧了我的黑客技術!”


    “來吧,家人們,老沃森區的好貨,分一分……”


    v忽然一怔,隨即釋然的在側臉一抹,一道半臉麵具從臉頰中生長而出,包覆麵部,沉悶的聲音難掩決絕。


    “帶上大衛他媽,還有瑞貝卡幾個,不聽話就打暈!我們迴家!”


    “是!”


    不知是誰微微開了一絲窗縫,外界的嘈雜湧入房間,炮火聲,哭泣聲,爭鬥聲,爆炸聲……仿佛要撕裂一切。


    朝著窗外看去,每一個街道,每一個平台,每一處路口,都在滋生混亂,都在蔓延痛苦。


    從中央大道、憲章街、再到環城公路,海灣區……再迴到海伍德的小小聚集地。


    七百萬餘人,近百萬汽車,似乎所有活的死的能動的不能動的,都擠在大街小巷裏,冒著火光電光,冒著塑膠味汽油味……


    這是一場混戰,這是一個泥潭,此刻所有人都心懷死誌。


    ……


    v的隊伍朝著市中心開拔了,在離開之前,還得去拯救“家人”,即便會為此獻出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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