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開眼,愛城漠然的盯著白玨。白玨皺紋密布的臉龐,已經被他的眼淚濕潤了一大半。


    他跪在地上,像個無助的孩子,哭得痛徹心扉。


    可是愛城覺得無比諷刺,白玨把他所有的父愛都給了他和薄冰的孩子,對他兩任妻子的孩子,卻視若無睹。


    他這樣的偏愛,對父親和車曉多麽不公平。


    愛城那一刻很麻木,他的善良好像被凍結,他無法對這個他叫爺爺的老人,升起那麽一點點慈悲。


    最後他用沒有感情的聲音詢問白玨:“你給我下跪,就不怕我被雷劈啊?”


    愛城在鄉野裏長大,自幼聽多了那些封建迷信的故事,多少有些受到熏陶。長輩給孩子下跪,這可是對孩子的一種詛咒。


    白玨怔了怔,眼底閃過一抹心虛。


    看來他是知道這些傳言的。隻是他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顧不得愛城會不會遭到報應。


    愛城笑了,笑容冷得就好像冰雹打在白玨的臉龐上,白玨露出奇怪的神色。


    他一直以為愛城不過是個孩子,他稍微演點戲,就能收買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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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認定愛城很好拿捏,可愛城剛才那個幽邃的眼神,卻讓他觸目驚心。


    像極了當年的薄夙。


    看起來什麽都不在乎,可是卻把什麽都藏在心底。


    愛城也沒有叫白玨起來,白玨似乎意識到這個孩子也不會讓他起來,他自己顫巍巍的爬起來。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愛城,你會幫爺爺嗎?”


    愛城點點頭:“會。”


    白玨折實鬆了口氣。


    卻不知,愛城忽然道:“可我有個條件。”


    白玨緩緩望著他:“什麽條件?”


    愛城盯著他的目光一點點變得陰冷:“我想知道,我媽媽年少時,到底有過什麽悲慘的遭遇。你告訴我。”


    白玨就好像被天雷轟擊,整個人如石頭般一動不動。他傻傻的杵在那裏。


    他原來還覺得無比慶幸,遇到愛城,是老天賞賜給他的禮物。可是現在,聽到愛城追查菘藍年少的事情。他才隱隱感覺到,這個孩子,並非他看到的那麽單純。


    他才八歲,可是他卻在下意識的四處調查他父母的過往的一切。


    他到底要幹什麽?


    “愛城,那些事情已經太過遙遠,我已經記不太清啊。”白玨偷偷瞅了眼愛城,發現他好像壓根就沒有相信自己的話,白玨又道,“你爸爸媽媽的事情,你不需要關心。你還小,應該把精力花在學習上,像你爸爸媽媽一樣,做個優秀的學霸。”


    愛城唇角微微勾出一抹諷刺的笑。


    “我從小是秀秀阿姨將我帶大的,在她嘴裏,白家的人都是混蛋。鑒於媽媽是戀愛腦,可我又很愛我的媽媽,因為即使媽媽身處逆境,被病痛折磨著,她都不忘悉心教導我。所以我暗暗發過誓,這輩子絕不會讓媽媽受人欺淩。”


    愛城忽然湊近白玨,像個小惡魔,“我發誓,一定讓那些欺負過我媽媽的人,死無葬身之地。”


    白玨差點跌坐在地上,他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瞪著愛城。


    那一刻,一股巨大的恐慌包圍著他。


    他原本以為薄夙就是複仇的瘋子,可沒想到愛城會是薄夙的延續。


    他已經被薄夙折磨得生無可戀,如今又來了個愛城,他頓感生活黑暗。


    愛城如魔鬼般的聲音響起來,道:“爺爺,隻要你告訴我,是誰害的我媽媽?我保證把你女兒車雪帶到皓鑭莊園來。”


    白玨太想念車雪了。


    可他不敢接納愛城的交易。


    因為,當年造成菘藍的悲劇的人,是他和薄冰。


    “愛城,我不知道。”他連連後退。


    愛城一臉惋惜:“你不知道啊?真可惜,那我就沒有辦法幫助你的女兒脫離苦海了。”


    愛城從懷裏掏出一部手機,甩給白玨。


    “不過,看在你是我爺爺的份上,我給你準備了份禮物。讓你看看小姑姑的視頻,解解相思之苦。”


    白玨抓起手機,不小心觸動視頻開關。


    他看到視頻裏的車雪,打扮得跟個不良少女似的,和一起地痞流氓在一起。她嘴裏叼著煙,也許是常年的抽煙習慣,那原本記憶中姣好的皮膚,變得坑坑窪窪的。


    白玨這個曾經在風月場所裏對美女左懷右抱的人,見到女兒那張臉,竟然都覺得有些惡心。


    他忽然悲慟失聲,“你怎麽墮落成這樣了?”


    愛城走到門口,他驀地轉身,道:“你以為她想自甘墮落嗎?她沒有錢生活,隻能靠身體卻換取她微薄的生活費。而把她變成這樣的人,是車飄飄。”


    白玨一拳頭捶打在牆壁上。怒吼一聲:“車飄飄,你這個賤人。你怎麽可以虐待我們的女兒?”


    愛城再一盆冷水澆灌下去:“你有什麽資格譴責車飄飄?你騙婚於她,還讓她替你養女兒,是你毀了人家的錦繡前程在先得。怎麽,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白玨百口莫辯,有氣無力道:“我那時候對她也不薄啊。”


    “車飄飄能接納你走投無路的女兒,她對你女兒也不薄的。否則,你女兒可能凍死街頭了。”


    白玨傻眼。


    愛城別有深意的說了句:“吾之砒霜,你以為會是彼之蜜糖?”


    白玨定定的望著愛城。


    這個孩子帶給他驚恐萬狀。


    他無法相信這隻是個八歲的孩子。


    他什麽都知道,他對人情世故的認知,甚至超越他這個老人。


    “你太可怕了。”白玨感慨道。


    愛城忽然露出一抹詭秘的冷笑。


    “你好像不太笨。”說完,愛城揚長而去。


    可是白玨卻被愛城的最後一句話,震得六魂七魄全部錯位。


    “他是什麽意思?”


    愛城最後一句話,似乎蘊含著許多白玨抓不到的信息。


    愛城迴到房間,許是心血來潮,他忽然想著去媽媽的房間裏走一趟。


    他脫下外套,便歡快的往菘藍的房間奔去。剛到門口,本要魯莽的闖進去,卻發現媽媽的房門未關閉。


    裏麵的春色一覽無遺。


    他的爹地和媽媽正抵死熱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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