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噔——


    謝晏辭將美人燈放在了桌案上,一手摟著雲燁的腰,力道輕柔的摩挲著,另一邊又將那白玉瓷的藥瓶擱置在了雲燁跟前。


    “在找這個嗎?”


    雲燁一瞬間頭皮發麻。


    謝晏辭從不是一個心軟的主,他不怕他生氣,就怕他不生氣……


    “晏辭……”


    雲燁伸出手,想將藥瓶拿迴來。


    謝晏辭下巴枕在他肩膀上,不容置喙的將他的手抓了迴來。


    “這藥你從哪兒來的?”


    雲燁抿唇不語,謝晏辭又淡淡道:“嗯?”


    細密的親吻一下接著一下的落在他脖頸處,看似狎昵無比,可隻有雲燁知曉那裏有多痛。


    皮下緊挨著的就是骨頭,那裏淤青仍在,碰一碰都是難耐的,又怎會受得了謝晏辭啄吻?


    疼,可雲燁根本不敢躲。


    謝晏辭見他不應,便繼續道:“看來這個問題不太好答,那我再換一個。”


    “它是幹什麽的?”


    雲燁低下頭去,看著那瓶子,搖了搖頭。


    腰間的力道一下子收緊了,狠狠的勒著他。


    謝晏辭態度急轉直下,嘴角的笑意徹底沒了:“不說?那我可就要自己猜了。”


    雲燁趕緊迴道:“我不知道。”


    腰間的手向上遊走,隻一下便鎖住了他的下巴,手指掐上他的臉頰。


    謝晏辭冷聲反問:“不知道?”


    雲燁搖頭,他真的不知道這藥的藥效,岑翊州隻說這東西能助他逃出生天,他便自以為是假死藥,真正的藥效他真的不知道是什麽!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謝晏辭掐著他的兩腮,強迫他抬起頭仰視他,說話間,雲燁口齒都是不清的,舌頭根本沒辦法翻轉挪動。


    雲燁是最怕疼的,細微的痛在他身上都會被放大,他下意識的去縮身子,眼淚還沒流出來便又被摁著換了個姿勢。


    謝晏辭鬆了掐著他的手,轉而摁著他,讓他乖乖的坐在那圓凳上。


    美人燈的燭火是那麽的溫柔繾綣,其上的仕女圖是那麽的婉約嫵媚,可這屋內沒有一個人打算去欣賞,隻顧著與對方較量。


    謝晏辭自是氣急,可他在努力的忍著。


    上次的信函他終究是有些許內疚的,信上的內容他看都沒看便給雲燁定了罪,讓他身體敗壞的如此厲害,這次他不想再與上次那樣。


    他得相信他,隻是一瓶藥而已,說不定是對雲燁身體有利的呢。


    隻要是對雲燁身子骨有利的,就算這東西當真是臨昭國的人給的,他也不打算與他計較。


    謝晏辭看著雲燁,打開了藥瓶的瓶塞,將內裏的藥丸倒在了桌麵上。


    三顆,每顆都是半個指腹大。


    謝晏辭任意捏起一個給雲燁看,說道:“我能吃嗎?”


    雲燁眉頭蹙起,以為自己是聽錯了:“什……什麽?”


    不等他答應,謝晏辭便直接遞進了自己口中,當著雲燁的麵咽了下去。


    “別吃!”


    雲燁抬手去攔,可為時已晚,他的雙手隻碰到了謝晏辭的嘴唇。


    他真的不知道會出什麽事,也萬萬沒想到謝晏辭會自己將藥吞了去。


    他神色緊繃,不知是恐慌多些還是擔憂更甚。


    來不及多想,雲燁便按照最先冒出的那個想法走,轉身就要離開,要去找司淮。


    謝晏辭直接將他攔下了,摁著他的肩膀,讓他必須坐在那凳子上。


    “你吃它作甚?”


    不讓他走,雲燁便紅著眼睛質問他。


    謝晏辭笑意不達眼底:“我為何不能吃?”


    雲燁咬著牙,氣極了罵他:“瘋子,謝晏辭你就是個瘋子!我都說了我不知道藥效是何你還要吃,你就不怕把自己吃死嗎?!”


    說話之間,謝晏辭喉間腥甜,一口鮮血湧了出來。


    心髒也疼的厲害。


    謝晏辭難以置信的看著身上的血跡,忽然抬頭衝雲燁笑,輕聲道:“原來如此……”


    *


    謝晏辭會去吃這東西,便是有著準備的,薑華清一眾太醫就守在門外,待內裏出了狀況便直接破門而入。


    謝晏辭隻是吐了口血,沒有昏迷,意識也十分清醒,他端坐在新換來的八仙桌之前,讓身邊的太醫一個接著一個的給他把脈。


    雲燁站在一邊,想走近看看謝晏辭,卻被這人直接推了出來。


    一眾太醫將脈把過,再三確認之後才敢對著謝晏辭迴稟:“太子殿下此脈,正是心疾之症。”


    謝晏辭短笑一聲,睨向雲燁:“可還嚴重?”


    太醫沉眉思索片刻:“不嚴重,若非有雲公子病況在前,司公子這些時日的傳授,我等怕是根本診不出這心疾之症來。”


    說罷,太醫還萬分疑惑,問道:“殿下身子骨一向康健,怎的忽然有了此病了?”


    謝晏辭將掌心攤開,剩餘的兩顆藥丸便靜靜的躺在那裏。


    諸位太醫傳了個遍,最後一臉驚奇道:“竟沒想到,世間竟還有如此怪邪的東西。這藥會讓人脈象生變,服之除讓人吐血削瘦之外,似乎並沒有其他弊處。”


    太醫又刮下些許,放入舌尖品了品,複又搖頭:“藥材繁雜,臣等還需仔細研究一番。”


    謝晏辭揮了揮手,讓他們退下,待房門闔上便示意雲燁到他身邊去。


    雲燁歎了口氣,乖乖走到他身邊,先行開口:“我錯了。”


    謝晏辭看著他。


    雲燁蹲下身,牽上他的手:“我真的不知這藥是如此功效,從把它拿迴來我便放在了那桌子下麵,方才你吃了一顆,還好沒事,但還是得讓太醫再診上幾次脈才好。”


    謝晏辭垂眸看他,抬手輕柔的將他臉側的碎發撥弄到了耳後。


    “燁兒。”


    雲燁不知說什麽好,他確實是想用那藥的,隻是還沒來得及便被謝晏辭發現了去。


    現下他無話可說,心裏是止不住的愧疚。


    同時還萬分慶幸,幸好岑翊州沒有亂來,謝晏辭吃了沒事。


    “晏辭……”


    雲燁剛開口,想求得謝晏辭的原諒,便被耳上的刺痛生生打斷了去。


    方才還幫他整理頭發的手指,此時已經捏在了他的耳朵上,向上使著勁兒,要將他從地上揪起來。


    雲燁雙手捂著耳朵,順著那力道站起身,一時還沒想通謝晏辭想做什麽。


    “燁兒當真讓我刮目相看,我三番五次的憐惜你,心疼的你,還不是顧及著你身負心疾?原來這一切都是你算計我的,你拿自己的身體算計我!”


    謝晏辭眸光狠厲,眼底還摻雜著難以置信的失望,說到最後,每一個字幾乎都是吼出來的。


    “怎麽?你看著我為你心軟,為你求醫問藥,是不是很開心?是不是很有成就感?!你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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