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素年說完這話之後,便就帶著他的家夥事,大跨步的進到裏麵去驗屍了。


    而徐謨沒有跟進去,而是和溫楹麵對麵的站著,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始詢問。


    “姓名?”


    “溫楹。”


    “年齡?”


    “十六。”


    “家庭住址?”


    “華界桐花老街溫家藥鋪。”


    “身份?”


    “溫家藥鋪老板的女兒。”


    “今日為什麽送藥過來?幾點鍾到達的?”


    “抓藥的留下信息,讓送到黃公館來,我沒有手表,不知道是幾點鍾到達,但我出門之前看了一眼家裏的鍾,我是兩點半的時候從家裏出發的。”


    “藥包裏麵有什麽。”


    “不知道,要是我娘抓的,藥方子那人抓完藥之後就拿走了,很多抓藥讓幫忙送貨上門的人都是這麽做的,如果想要知道裏麵有什麽的話,問過主人家可以拆開來看看的。”


    ………


    真的就是非常標準的例行詢問,溫楹也是十分老實的按照實際情況的說。


    至於在這件事情的實際情況之外的事兒,溫楹則是一個字都沒有多說。


    而在例行詢問的徐謨,在有記錄的詢問的時候,也是一個字都沒有多問。


    知道該問的問題問完了,旁邊做記錄的人將筆收起來了,他才將自己剛剛就想問的問題說了出來:


    “你和車法醫認識?他怎麽說你死了?難不成是他以前驗屍的時候?”


    根據徐謨說話時的模樣和語氣,溫楹再次確定了,崔峨一定是幹了什麽把這人惹急了,所以才會搞出來路子野的詢問方式。


    而徐謨的話沒有說完,但溫楹卻能聽出來,這位探長的腦洞給開大了。


    估摸著是將腦洞開成了車素年以前驗過她的屍,確定她死了,結果現在她活了那個方麵去。


    “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溫楹連連擺手,終止了徐謨的腦洞大開:“我跟他也算不上熟,之前有傳言說我去世了,可能是他相信了。”


    她這事兒,其中的複雜,也不想跟一個剛認識的探長細說,所以便就這麽簡單的概括了一下。


    徐謨相信沒相信,溫楹不知道,但她知道,剛剛驗完屍出來、聽見了他說的話的車素年,絕對是不相信的。


    ——單從表情上來看,就能夠知道他不相信。


    但這事屬於私事,現在處於工作狀態之中,麵前除了這個“死而複生”的“未婚妻”溫楹之外,還有他的同事。


    所以車素年便沒有多說關於溫楹的一個字,而是直接了當的將話題扯到了死者身上。


    “死者黃威,四十八歲,死亡時間大概推測到三點一刻到三點半之間,身上有利器刺出的傷口,一刀在腹部,一刀接近心髒,但傷口不深,就傷口形狀觀察,應當是三棱刀刺傷。刀傷並不致命,根據屍體表征看來,死因應當是中毒。具體什麽毒,需要把人拉迴去化驗。”


    車素年表情嚴肅的將驗屍情況和徐謨說了遍。


    但他的驗屍成果,卻讓看過屍體的徐謨格外驚訝:


    “現場血量這麽多,卻不是被刀死的?是中毒?”


    車素年異常淡定:


    “死了之後被紮了刀,和死之前被紮刀,呈現出來的狀況完全不一樣,徐大探長你自己去看一眼,仔仔細細的看一眼,也能看出這個結論。”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拍了拍徐謨的肩膀:


    “更別提這位黃先生,嘴巴、指甲蓋,那可是都黑了!”


    車素年說的這些,徐謨在詢問黃太太之前去看的那一眼的時候,還真的就沒有注意到。


    “你檢查一下溫小姐帶來的藥包裏麵是什麽藥材,我再進去看一眼。”


    徐謨將檢查藥包裏的藥材的任務交給了算是個醫生的車素年,自己轉身又去了案發現場那邊。


    “藥包在那邊,”溫楹指了指被一個小探員看管起來的藥包,然後問了一句:“我什麽時候能迴家去?現在時間也不早了,我爹娘會擔心的。”


    車素年讓小探員過去幫徐謨的忙,也算是將人支走,一邊拆開藥包檢查,一邊和溫楹說話。


    “老徐辦事兒認真,估摸著已經派人去通知你……爹娘了,過會就把你送迴去。”


    他在說“你爹娘”的時候,還是停頓了好一會兒的。


    畢竟車素年所知道的溫楹,根據福康路溫家那邊的話來說,是因為小時候身體不好養在鄉下,長大了、身體好了才接迴來的。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溫楹還有一對父母的存在。


    更不知道,溫楹還有真假千金這一迴事兒。


    剛剛當著徐謨的麵,他想著這也算是個人隱私,便沒有問。


    但這會隻有他們兩個人,好歹兩人背了兩年的未婚夫妻的名頭,他還莫名其妙的被通知未婚妻死了,更莫名其妙的對福康路溫家那邊的人安樂個克妻的名頭,一副生怕他再跟溫家其他女兒履行這個長輩定下來的樣子,氣人的不得了。


    所以,麵對著這個“死而複生”的“未婚妻”,他還是要問一問的。


    “你不是英租界福康路溫家的女兒嗎?怎麽又成了華界桐花老街溫家藥鋪家的女兒了?溫祖謙和官淑蘭兩人為了退我這個婚,這麽大費周章的嗎?”


    車素年的腦洞還沒有那麽大,還沒有通過自己的奇思妙想,想到真假千金這個可能上去。


    而根據溫楹的記憶,車素年這個人雖然不是很熟,但卻是比福康路溫家那一家子都要靠譜的。


    溫楹這會兒也懶得去編個什麽故事了,因為撒一個謊就要用無數個謊去圓,所以她直截了當的說了。


    “倒是沒有什麽大費周章。”溫楹笑了笑,問:“你知道真假千金嗎?”


    車素年有點不太能理解這個詞,略微顯得有些呆愣愣的。


    “就是親生女兒被人換了,然後把親生女兒接迴來和假女兒養在一塊兒,但他們覺得親生女兒比不上假女兒有用,假女兒又覺得親生女兒擋了她的路,所以利益權衡之下,親生女兒就可以上西天了。”


    溫楹的這個迴答沒有代入名字,但車素年就是聽懂了。


    “親生女兒是你,假女兒是溫晴柔?然後溫晴柔覺得你擋了她的路,溫祖謙夫妻二人覺得你沒有溫晴柔有用,就讓你迴到你養父母那去了?”


    “不。”溫楹搖了搖頭。


    車素年終究還是想的太溫和了。


    “我是被溫晴柔給賣了,然後自己逃迴養父母家去的,他們根本不知道我在哪兒,以為我死了,所以登報說我死了,剛好把你這個家道中落的女兒未婚夫踢的遠遠的。”


    也許是溫楹說的太直接了當,車素年似乎有點消化不良


    他眨了眨眼睛,猶豫了老半晌之後,總算是又冒出來了一句話:


    “溫家,這麽搞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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