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又是辛苦忙碌的一天。


    有了頭一天的經驗,經過改進後,工藝簡單高效了許多,擺脫了“舉步維艱”的狀況,但大家沒有鬆懈,依舊在尋找能改進的辦法。


    午時過後,勞工們都歇息了,趁著人少,杜守恆和黃之桐在測量需要鑽孔的位置。


    杜守恆手裏攥著曲尺,眼睛隻顧看著河堤處,並沒有留心腳下。


    忽然一個踉蹌摔倒了,誰知身下是一個不大的泥水坑,本來還用木條做了欄杆,估計上午幹活的時候嫌礙事,暫時的撤了下去,午休的時候忘記裝起來。


    杜守恆就這麽沒有防備的摔了進去,慌亂中隻顧掙紮,越掙紮陷的越深。


    “別動,屏住唿吸!放鬆,把手伸給我!”黃之桐見狀丟掉曲尺,去找木棒之類的東西。


    一時的心急偏生的沒找著,眼看杜守恆還有往下沉的趨勢,黃之桐推斷不出泥水坑到底有多深,也不清楚坑邊四周的情況,立即趴下往杜守恆身邊爬去。


    邊上有工匠看到杜守恆掉進了泥水坑裏,一邊唿喊“杜主事,小竇師傅!”一邊往這邊跑。


    聽到動靜的人都朝這邊趕來。


    黃之桐已經抓住了杜守恆的手,可是杜守恆還在胡亂的掙紮,仿佛所有的力氣都用在手上,竟拽著黃之桐往泥水坑裏去。


    黃之桐身邊並沒有著力之物,隻靠左手抓附著河床上的地麵,顯然沒任何作用。因為力量的懸殊,被他拖著往前滑動。


    她著急的喊:“杜守恆,冷靜!別亂動。”


    可是沒有用,眼看著大半個身子已經被他拖進去,黃之桐忽然感覺有股力量把她向後拖拽。


    同時有個沉穩的聲音響起:“鬆手,老杜!”


    杜守恆手一鬆,黃之桐被拖著腳腕拎了起來。


    待她站穩,看清拎她的人是祝景瀾,再轉頭看向杜守恆,已經被華成撈了上來。


    杜守恆身上都是泥水,小東子忙上前想把他外罩衫脫了,他擺擺手,驚魂未定的說道:“嚇死我了,先喘口氣。”


    黃之桐低頭瞧著自己,上身寬大的衣衫已經被泥水浸濕,褲子也抹上不少泥漿,手上更是滿手泥漿。


    腳下一個壇口大小水窪,她蹲下把手放在水窪裏涮涮,好歹也幹淨了些。


    抬頭想問杜守恆怎麽樣了,見他身邊已經圍了不少人,七嘴八舌的問他要不要緊,她插不上嘴,悻悻然的站起身。


    被祝景瀾一把扯到一旁,披上他的衣裳。


    黃之桐一驚:“身上都是泥漿!”


    祝景瀾皺著眉:“那也比著涼好,迴去換衣裳。華成,牽馬!”


    華成答應一聲便飛奔而去。


    祝景瀾攬著她的腰,一個縱身躍出了河床。


    黃之桐知道祝景瀾愛幹淨,怕弄髒了他的衣裳還要賠,剛站定就試圖脫下他的外衫。


    瞧見祝景瀾正用峻厲的目光阻止她,抬起的手又放下了,賠就賠吧,反正已經髒了。


    可是祝景瀾臉色還是不好看,聲音也透著責怪:“沒有那個能力還去救人,自己差點搭進去了。”


    這是怪她去救人了?!


    黃之桐好脾氣的替自己解釋:


    “河道上有人,我判斷應該沒有危險。能把他拉上來最好,拉不上來給別人施救爭取些時間。隻是沒料到他那麽不冷靜。”


    “既然河道上有人你可以唿喊啊,顯著你了?自不量力!


    他怕水,所以掉進那麽小的泥坑就跟要命似的。”祝景瀾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


    這叫什麽話?黃之桐有些不高興了:“你講話不要這麽難聽,就顯著我了,我願意自不量力!”


    說話間華成已經牽馬過來了,祝景瀾接過馬繩,自己側身上馬,並不言語,攔腰將黃之桐抱上馬背,駕馬朝農舍飛奔而去。


    也不嫌棄黃之桐一身的泥漿,把她身上自己的外衫裹好,胳膊從背後圈著,讓她既坐的穩又不至於太冷。


    雖是四月的豔陽天,可究竟是濕了衣裳,在馬上風又大,黃之桐還是凍的牙齒都打顫,她緊緊縮在一起,也顧不得祝景瀾此時逾矩的舉止。


    到了農舍大門口,祝景瀾一把抱著黃之桐下了馬,並沒有放下,大步往裏走。


    黃之桐掙紮著:“放下我!”


    祝景瀾卻不理會她,衝屋裏聽到動靜跑出來的穀雨吩咐:“燒點薑湯。再準備熱水,給你主子泡個熱水澡,沐浴房裏浴桶是幹淨的。”


    穀雨還沒反應過來,祝景瀾已經走到客堂,冷聲催促:“速去!”


    穀雨忙跑去灶房。


    祝景瀾在她門口才放下黃之桐:“速去脫了濕衣裳。”


    黃之桐卻站著不動,望著祝景瀾身上被她弄髒的地方,慢悠悠的來了一句:“祝大人,你何至於此?”


    祝景瀾動了動嘴唇,若有所思的看著她,過了半晌才恢複方才的冷冽,清了清嗓子子正色道:“速去吧!小心著涼。”


    黃之桐轉身進了自己屋裏,哆哆嗦嗦一邊脫衣服一邊不安起來,祝景瀾的表現太過明顯,明顯是喜歡一個人啊!


    當真是喜歡上小竇了?!


    可是她連頭巾和麵巾上都是泥漿,眉毛也沾了一塊汙漬,脫下的衣服都濕透了,這副模樣有什麽值得讓這個男人喜歡的?


    一邊和正室夫人說著想白首偕老,一邊和外麵的女人想搞曖昧,放著花容月貌的正室夫人嫌棄,卻對著男子妝容的女人感興趣?


    這種可能性有多大?


    自己已經小心到不能再小心,難道還是讓他看出來了?


    等黃之桐沐浴過後出了沐浴房,穀雨已經在院子裏洗衣裳,不僅有她的還有祝景瀾的。


    穀雨告訴她:“華成急急忙忙的來過,說是浦城大營有人來請,祝大人換好衣裳就走了。


    臨走還囑咐奴婢晚上把門栓好,他若不迴來就宿在城裏頭。”


    黃之桐嘴上說著:“他走就走唄,跟你交代個什麽勁兒啊。”


    還是不放心,“穀雨,華成有在你麵前說過什麽嗎?”


    穀雨仔細想想:“沒有。好像祝大人不讓他同咱們太親近。”


    “姚致遠跟船,一般都往哪裏跑?”


    “上遊下遊都有,上遊跑的多些,這一趟就往下遊去了。”穀雨不解少夫人為何突然問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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