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之桐不想跟他耍貧嘴:“你在這裏且買著,天色不早,我先迴去了。”


    “先做褲子,量尺寸把褲子做了。”祝景瀾攔住她不讓她走。


    “店裏有你尺寸,改日做好了讓小竇帶給你。”黃之桐朝大堂喊道,“李掌櫃,伺候祝大人選幾身夾衣。”


    李掌櫃應聲過來。


    黃之桐臨走還不忘囑咐,“少買幾身,省些錢住店。”


    想騙我繼續給你祝家做牛做馬,沒門!


    黃之桐還沒走成,華成跑來道:“公子,少夫人!有事!”


    然後附在祝景瀾耳邊說著什麽。


    黃之桐瞧著他眼神複雜的看了一眼自己:“之桐,抱歉,有些事兒我得處理一下。”


    黃之桐巴不得他早點走,自己好迴去休息,“祝大人去忙吧,慢走不送。”


    連穀雨都覺得,折迴的華成來請,定是那位婉表妹的事情。


    黃之桐心裏一陣輕鬆,好好陪你表妹吧,休要纏著我了。


    迴到住所,兩個小丫鬟已經煮好飯菜,黃之桐剛坐下準備吃飯,門外響起急促的敲門聲。


    小暑開了門,進來的是住在前院的管事。


    “東家,窯場出事了!中毒了!”


    穀雨穩住他:“慢些說,怎麽迴事?誰中毒了?”


    管事喘口氣才一五一十道:“窯場,用晚膳的時候,吃了飯菜的人都中毒了,吐的吐,拉的拉,看門的老許已經快不行了。”


    黃之桐一個踉蹌,“快不行了?”


    “小的來時候,已經快不行了。”管事重複了一遍。


    “有沒有請郎中?快去請,多請幾個,多帶些藥品。穀雨,我們快去!”黃之桐說著就要往外走。


    來的管事忙道:“姚先生已經叫人去請了,小的來通知您。”


    “少夫人,還是換了妝再去吧,不定要麵對什麽人呢。”穀雨提醒。


    二人迴屋換了男裝,把手裏的銀票都帶在身上,匆忙往窯場趕。


    窯場裏沒有想象的那麽慌亂,大家都聚在食堂裏,隻是裏麵氣味有些難聞,有發酵的酸腐味,有濃烈的中藥味道。


    地上鋪了草墊,供他們躺著,有的人還抱著馬桶吐著,有的虛弱的捧著肚子,扶牆走著。


    幾個大夫給他們紮針,有人已經紮了針虛弱的睡著了。


    黃之桐尋到老張,正有氣無力的躺在草墊上,看到黃之桐來了,用手指指著灶房裏:“劉其間。”


    黃之桐往裏走,灶房裏一口鍋熬著中藥,一口鍋熬著米粥。劉其間正在往灶裏添柴火。


    “老許呢?”黃之桐問。


    “應該沒事!”


    黃之桐放下心來,“怎麽會中毒的?”


    劉其間倒還沉著:“晚膳時候,先食用的人覺得不適。後來大家陸陸續續腹痛難忍,又吐又拉。


    老許估計年齡大了身子弱些,又多喝了幾口他愛喝的麵疙瘩湯,最先腹痛嘔吐的,也是最嚴重的。


    還沒來的及用飯的人一句玩笑話,‘你們先用飯的中毒了吧’,大家才覺察不對,但沒食用的人就剩幾個了。


    姚先生在碼頭卸貨,得知我們窯場出事,去請的郎中,正在對老許施救。祝大人也請了幾個郎中過來。”


    “吃食裏有毒?還是吃了不幹淨的東西?”黃之桐又問。


    “恐怕有人下毒。”劉其間道,“廚房食物都是新鮮常見的,我們自己買的。”


    黃之桐搞不懂,好好的誰會下毒?


    但現在更擔心中毒後遺症,“中毒嚴重嗎?郎中們怎麽說?”


    “除了老許,別人應該不算嚴重,發現是中毒後,我已經讓他們都催吐了,喝了不少鹽水。”劉其間慶幸道,“多虧記住了你說的法子。”


    這個法子管不管用劉其間其實並不知道,隻是當時在她們爭執時候記住的。


    清明賣弄她的醫理,要用什麽什麽解毒,少夫人卻堅持,在沒有郎中的情況下,首先做的就是催吐,比如芝麻油催吐,鹽水催吐。


    他就記住了催吐,今天情況緊急,也沒有那麽多芝麻油,劉其間隻能調了鹽水讓他們猛灌下去,大家都吐了,等郎中來的時候都說萬幸。


    黃之桐也覺得萬幸,人都平安著,什麽都好說。


    她跟穀雨拿起碗開始盛藥,按著郎中的指示端給中毒的雇工,有些嚴重的,還要一勺一勺的喂下去。


    窯場除了她們主仆,管事、長工、短工等林林總總將近四十人。


    今晚在窯場的一共三十二個人,還好有五個人沒用晚飯,能夠配合郎中照顧大家。


    等大家都服了藥後,症狀慢慢消失,開始昏昏欲睡。能安排進宿舍的都扶迴了宿舍,安排不下的,隻能在食堂打地鋪。


    可是被子不多,劉其間又安排了一些症狀輕的進窯孔裏休息,有幾孔窯本來正燒著,停了下來,裏麵還暖和。


    黃之桐一遍一遍叮囑著不要往裏走,覺到不舒服馬上出來。


    幾個郎中也沒給送迴去,在宿舍安頓下來。


    黃之桐去看幾次老許,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非常虛弱,就那麽迷迷糊糊的睡著。


    救治老許的是個年歲不大的遊方郎中,等黃之桐終於有了喘息之際,感謝他救治了老許,給大夫施了大禮:


    “感謝足下救了我們老許一命。方才太匆忙沒來的及好好拜謝,請受在下一拜。”


    那郎中忙扶起黃之桐:“小竇師傅不必客氣,我們做郎中的不就是治病救人,救死扶傷嗎?”


    第一眼見到那郎中就覺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因為之前太忙亂,黃之桐也沒上心,如今有了精力才來仔細觀察此人。


    模樣周正,身板挺拔,沒有一般郎中的書生氣,倒像個四處遊曆的江湖人士,雖然儀表因忙碌沒整理,胡子已經冒的老長,但比起姚致遠還是多了一份書卷氣。


    黃之桐試探問道:“還不曾請教足下貴姓大名,如何稱唿?”


    郎中雙手拱禮:“在下姓盤,盤旋的盤,單字一個離騷的離。叫我盤大夫即可。”


    黃之桐不動聲色的拱手還禮:“今夜還要有勞盤大夫。小竇再去別處看看。”


    心裏冒出一個人影,那是原身的記憶,馳勇將軍的摯友,一個醫術高明卻願意待在西北小城的大夫,他的大徒弟名叫盤離。


    離開西北之前,原身見到他還“盤離哥哥”的叫著,隻是後來就沒見到他了。


    七八年未見,那個青蔥少年已經成了滿臉胡茬的成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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