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案是普通的槐木,那兩把鎖可是上好的銅鎖,不用鑰匙不太好打開。


    他無意去探尋她的秘密,隻去書架上尋書。


    這一看真覺得好笑,老杜說許多人藏書不是為了讀,隻是為了安慰自己或者做樣子給別人看,真給他說中了。


    瞧著書架上,最顯眼的地方放置的四書五經,女訓女戒之類的,都是簇新整齊的,一看就是幾乎沒翻閱的。


    不起眼的位置倒是什麽都有,地方誌、雜記、遊記、製香的、藥理的、還有話本子。都已經翻看的半舊了,有的還夾了書簽。


    最上麵一排倒是舊書多一些,還有不少兵書。他又想起七姑娘來,難不成國公府的姑娘教養裏還要求讀兵法嘛。


    他提起燈,湊近了,想找一本讀讀,卻赫然發現那本熟悉的《防守論》,忍不住伸手取了出來。


    放下油燈,他翻開扉頁,果然是他曾經珍藏的那本。


    他記得他帶迴來,應該跟他的物品在一起,怎麽會在她書架上?


    難不成,她把他的物品都整理過來了?可書架上除了這一本,再無他的其他的書冊了。


    難道她認出了這本書的主人?


    祝景瀾盯著這本書,時過境遷,佳人早已成了他人婦,在他記憶裏慢慢褪去,可他不想把這書留在她這裏,褻瀆他曾經的感情。


    他把書放在香幾上,想著待出去後還是把它焚了吧。


    等丫鬟端來了飯菜,伺候他吃好了,黃氏女才帶著兩個丫鬟迴來,進門倒也規矩:“妾身在小姑們的院子裏耽誤了,夫君見諒。”


    祝景瀾無心與她計較,隻吩咐她:“今夜我還需宿在這裏,要沐浴更衣。倘若這裏沒有合身的衣裳,去華成那裏問問看。”


    黃之桐在外麵賴了很久,聽說他還在,不得已才迴來,心想反正他對自己沒興趣,再說在孝期,他應該不會亂來。


    這個人目前她不太了解,她隻知道得罪不起,她的窯場還不能獨立支撐之前,她還是識點兒時務吧。


    轉頭吩咐身邊的人:“立夏你去看看那間屋裏有沒大公子的衣裳,清明你去燒水,穀雨給大公子看茶。”


    自己則解了外麵的披風,脫下來掛上,倒了溫水淨手,又去屋裏拿了個茶盞過來倒茶。


    茶還沒倒就看到香幾上的《防守論》,不禁奇怪:“咦!這本書怎麽在這裏?居然沒丟啊。”


    放下茶盞就拿起來書冊來。


    祝景瀾卻一把搶過去:“不勞煩娘子,爺自拿去丟。”


    黃之桐不明白他的舉動:“妾身的書,失而複得,夫君為何要拿去丟了?”


    “你的?那明明是爺的書冊!”


    “我的!”黃之桐堅持。


    祝景瀾覺得她簡直不可理喻,“爺的東西,沒有爺的允許怎麽能拿到你的屋子裏,還愣說是你的。”


    此時立夏正好捧了衣裳進來,誠惶誠恐的替黃之桐解釋:


    “大爺,那本書冊是奴婢收拾大爺物品時見到的,看到了上麵畫的蘭花,和少夫人收藏的書一樣,就以為是少夫人的,擅自做主放在了書架上。”


    祝景瀾輕蔑的望著她不說話。


    黃之桐臉漲的通紅,吩咐穀雨:“去把我爹爹的書拿幾本過來。”


    穀雨出了屋子,一會兒便進來,手裏捧著幾本半舊的書冊。


    黃之桐接過書冊擱在香幾上,一本本翻給祝景瀾看,扉頁上都畫著相同的蘭花,有的還用簪花小楷寫著一個“蘭”字。


    指著蘭花圖案道:“這些書都是我父親留在京城的,上麵也都是他畫的。”


    又指著那個“蘭”子:“這是我母親收藏的書。”


    祝景瀾頓時啞口無言,也覺得無地自容,他把別人的東西誤以為是心儀女子的物品,還精心收藏起來。


    黃之桐卻是得理不饒人:“大爺在我屋裏拿的東西卻一口咬定是自己的,不太好吧。


    這本書我的確曾經丟失過,我倒想知道大爺從哪裏得來的。”


    祝景瀾麵上有些難堪:“華成在戒律寺撿的,沒尋到失主。”


    “是了,我的書也是在戒律寺丟的,我還迴去找過。”黃之桐迴憶丟書的那次,她看書的時候七姑娘過去的,然後她們一起離開的,後來書就找不到了。


    祝景瀾他們不至於撿一本書就自己留了起來,聯想當年的傳聞。定是他當成七姑娘的東西了,才這麽珍惜。


    黃之桐審視的盯著祝景瀾,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心裏冷笑,麵上卻是一副感激的微笑:“那妾身倒要感謝大公子了,幾經輾轉,讓它又迴到我這裏了。”


    這次輪到祝景瀾紅了臉,他掩飾道:“是挺奇妙的。”


    可黃之桐端著以前在國公府的嘴臉,依然帶著和煦的笑意,


    “妾身這裏簡陋,大公子不嫌棄,就在臥榻上歇息。若嫌臥榻短小,妾身把床榻讓給公子也行。”


    隻是她連一聲夫君都懶得稱了。


    這話讓祝景瀾覺得要多諷刺有多諷刺,卻無法挑出毛病。


    也終於明白父母親和家裏人為何喜歡這個女人了,當真在人前能自己忍下委屈,給別人台階。


    隻是這性子未必如她麵上表現的一般。


    一夜無話,第二日祝景瀾起身時,黃氏女還睡的香沉,他沒有讓她起身伺候,也沒打擾她,自己出了院子。


    大老爺過來也沒幾天,知道祝景瀾今日要迴浦城去,才把他叫進書房,“六殿下怕也要出事了。”


    祝景瀾一驚:“殿下從不與他們相爭,能躲就躲怎的還是惹禍了。”


    “四殿下如今和五殿下一個陣營,與太子勢力旗鼓相當,雙方都想拉攏六殿下,六殿下誰都得罪不起,可躲也躲不過。


    京中駿符大道那裏一處祭祀的神壇前些日子忽然倒塌,死傷十幾人,這件事情皇上總要給老百姓一個交代。頂缸的多半會是六殿下了。”


    “神壇倒塌?那可是當年皇上親自過問的。”這件事兒祝景瀾是知道的,山嶽已經前幾日提到過。


    “是皇上親自過問的不假,當時監管的傅大人可是做過六皇子老師的,六皇子沒少跟傅大人後麵跑神壇築造現場,還出了不少主意。


    問題不是神壇結構的事兒,是死的人裏頭有四殿下的人,出手的多半是太子的人。


    若是刑部查不出,四殿下定然不會善罷甘休,隻能治傅大人的罪,看這勢頭要牽扯六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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