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嫂,真是謝謝你,忙前忙後的一晚上,這些東西你拿迴去補貼家用吧。”


    葉二爺迴到屋裏拿出了一排獸肉,遞給了接生婆。


    “好,哈哈,那就謝謝二爺了。”


    平日裏葉二爺待人和善,周圍村人不管誰家有難處,葉二爺都是幫忙忙進忙出,這接生婆也是沒少受他的幫襯,她也不是亂嚼舌頭的人,今天的事情葉二爺並不怕她說出去。


    送走了接生婆夫妻二人,把葉司命仔細用棉襖裹上,葉二爺迴來倒上了水,拿著剛剛黑袍人給的金丹要給妻子吃。


    “也不知這金丹是幾階的,要是二階以上的你迴頭帶在身上,等再去大山裏,碰上了兇獸也有個保命的手段。”


    葉二爺看著妻子不舍得的樣子,眼中滿是憐惜。


    “別說傻話了,你現在那麽虛弱,不好好滋補一下怎麽行,不能辜負恩人的一片心意。再說了,我的本事你還不知道,哪用的著這個。”


    說著葉二爺舉起一隻胳膊,露出古銅色健碩的肌肉笑著對妻子說。


    二奶奶笑了笑,把那個金丹吃了下去。


    霎時間,無數金光從二奶奶身上迸發出來,映照的整個屋子金碧輝煌。強光刺的人睜不開眼。


    二奶奶原本疲憊蒼白的麵龐迅速褪去,整個人容光煥發,充滿了活力,像年輕了十歲。


    “真不可思議……你現在的樣子就像十幾歲的少女一樣,不僅如此,要比那還要光彩奪目。


    葉二爺看的呆了,許久才喃喃說道。


    “這…這得是幾品的丹藥啊……我吃了太浪費了。”


    葉二爺看著妻子滿是懊悔的樣子,聽到妻子這樣說不禁也思索起來。


    “不知道啊……看這金丹的效果,不像平常聽聞的那些丹藥,好像隻有恢複活力的功效,沒有增長修為的能力,這種單一的丹藥誰會去煉呢。”


    “看這樣子至少也得是四階的大丹吧,恩人真是我家的貴人啊。”


    葉二爺滿臉疑惑,卻也滿心歡喜。


    多年以後葉司命才知道,當年他出生那晚母親吃下的丹藥,不是什麽四階大丹,那丹,名叫九轉還魂丹,品階十階,極道帝級。


    專為恢複生氣煉製,能生死人肉白骨。


    ……………


    轉過幾天,葉二爺看著妻子身體比少年還有活力就放心了,他心中記掛大山中的那隻血月虎,便安頓好妻子,拿上烈風弓,又準備去村外的莽荒大山。


    “我走以後,你盡量不要跟外人多說什麽,尤其是大哥一家,我會盡快迴來。”


    葉二爺臨走之前語重心長的交待完妻子,然後心中忐忑的出了村。


    “我隻在外圍,大山深處進不得,那裏有修為過高的兇獸,上次被那畜牲察覺了,這次我得小心一點。快去快迴,孩子他娘難產的事我總覺得不對勁。”


    葉二爺心中想著,一股不詳的預感籠罩了心頭。


    “要不然…迴去,等幾個月後多找人來幫忙…”


    葉二爺一邊往村外走著一邊心裏不停的想著,“不行,因為我上次無功而返,現在家裏基本沒有滋補的東西,孩兒他娘需要奶水,這次去…問題應該不大。”


    葉二爺慢慢堅定了信心,走出了村莊。


    …………


    幾日後,葉家大奶奶衝進二爺的家裏,滿臉焦急,“二妹,你快去看看,老二他好像不行了!在村口往這來呢,好像是被村裏的後生抬迴來的!”


    葉家二奶奶聞言如被天雷劈中腦頂,她將小司命放在家中,瘋了一般跑了出去。


    留在後麵的葉家大奶奶此時一點焦急感都沒了,嘴角不覺的上揚,慢悠悠跟在後麵。


    “他爹,他爹!你怎麽了,你怎麽了!你說話啊,你別嚇我!”


    二奶奶跑到二爺跟前,淚如泉湧,不停的唿喊,麵龐因焦急和心疼而變得扭曲。


    隻見二爺身上破破爛爛,全身血肉模糊。


    似是被猛獸撕裂的。麵色鐵青,神智恍惚。


    “我……我被人算計了……有人在山中射了我一箭…那箭上有毒……”


    可憐葉二爺平日裏為人仗義,性格豪爽。卻落得這般地步,隻見進氣,不見出氣。再也禦使不了靈氣。


    這裏雖是貧瘠的荒遠山村,但是他也憑努力修到了禦氣境,能在山外圍捕獵眾多猛獸,村中多數人都受過他的好處,好多後輩也在跟著他修煉。


    此時眾人見他這樣,不禁都留下了眼淚。


    “二爺,你別說話,能不能禦氣,先撐住,有人去找醫者了。”


    “看樣子應該是中毒導致的不能禦氣,不然不會這樣。”


    眾人七嘴八舌的說著,大多都是在為挽救葉二爺做最後努力,讓他提起一口氣。


    突然葉二爺像恢複了似的,猛的抓住了妻子的手,然後目光在人群中艱難地尋找什麽。


    “諸位……誰見到我家老三老四了嗎……”


    葉二爺邊找邊對著人群說道,他提著最後一口氣。


    “二哥,我們在這呢。”


    葉家老三老四說著從人群後麵擠了出來,臉上看不出表情。


    “你們二嫂就拜托你們了…”


    葉二爺說著不停的喘氣,胸口似有千斤巨石壓著,他竭盡全力的留下了生命中最後一句話。


    “不要替我報仇…!”


    葉二爺咽氣了,死前眼神死死的瞪著一個方向,那是他的家。家裏有剛出世不滿十日的嬰兒,那是他的孩子。


    葉二爺的喪禮一切從簡,按照村裏的習俗,有人死亡,妻兒應該挨家挨戶報喪,但是二奶奶哪都沒去,她懷裏抱著小司命跪著,村中所有人都自發的前來奔喪,一切後事都是村人幫忙料理的。


    葉家老大老三老四,一直在人群外麵,冷眼旁觀,不發一言。


    二奶奶並不傻,她知道這一切是怎麽迴事。


    “我們去采藥的時候從另一個方向正看見,三爺和四爺從山上下來。”


    “射中二爺的那隻箭是穿雲弓的箭,拉得開那張弓的沒幾個,三爺就會。”


    “大爺一家早就對二爺在村民中威望高過自己懷恨於心了。”


    “那天我看見大奶奶把三爺、四爺請到家吃飯了。”


    事後,二奶奶從當時抬二爺下來的後生裏,聽說了這些事,沒有說話。


    早不說,晚不說。葉二爺死了之後都開始說。


    二奶奶在風雪裏跪了十天。十天裏她沒有吃任何東西,可是依舊容光煥發。


    她開始恨自己,為什麽那天那顆丹藥自己要吃,為什麽沒有留下來讓二爺帶上它。


    “他爹,我明白,你為什麽不要我和小司命為你報仇,你是怕當眾說出為你報仇這樣的話,我們娘倆今後無法在村子裏生存。”


    “在這樣的世道下,我們這樣的人沒有辦法獲得修煉資源,外麵那片大山已經有幾千年沒有村民走出去了,如果再和葉家兄弟反目成仇,我們娘倆的日子怕是很難熬…”


    二奶奶跪在葉二爺的墳前,心中不停的想著他去世那天的畫麵,眼裏無窮的怒火像要把天地燒塌,嘴角已經咬出了血,滴在地上,殷紅一片。


    “不過你放心,我把司命養大以後,我還是要給你報仇的,貴人說過了,這孩子叫司命,他一定能司掌自己的命運。而我要做的唯一的事情就是等他長大之後,為你報仇。”


    不過和葉二奶奶想的不一樣的是,世事無常,因果變幻。冥冥之中似有定數,卻也存在不確定性。


    除了葉家老大老三老四之外,村民不會因為她們是孤兒寡母而欺淩她們,相反,會照顧她們,幫助她們。


    而且…葉二奶奶也並沒有等到葉司命長大的那一天。


    當然,這都是後話。此時此刻,無人知曉即將發生的一切。


    隻有持續唿嘯的冷風,和跪在雪地裏的那個女人,組成了一幅淒美的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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