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達榮笑了,隨手將桌子上的文件放到一邊,道:“以我們兩個之間的關係,就不用太客氣了吧。”


    “現在,你可是我們港島華人群體的中流砥柱,如果沒有你的支持,在警隊當中,我們華人警員們,絕對沒有現在的地位待遇。”


    “有我們在,那些鬼佬也別想用太過分的手段。”


    絲毫不誇張的說,皇家港島警隊當中的華人警員,百分之八十,甚至百分之九十以上,都站在林澤豪這邊。


    不僅僅因為他們是同胞,更多則是因為擁有共同的利益。


    每次他們巡邏到和記的地盤,吃喝,宵夜免費都是最基礎的,逢年過節紅包禮物從沒少過。


    而且,得到認可且警銜在沙展以上的華人警員,每個季度都會收到額度不等的購物券,可以在和記旗下的場子消費。


    還有很多其他方麵的好處,雖然可能確實不值幾個錢,但卻是他們這些底層警員們,能夠享受到的。


    這種深入到底層的策略,雖然花費不少資源,但卻使得林澤豪有了足夠的資本,可以在皇家港島警隊的各種針對之下,巍然不動。


    否則,沒有足夠的底牌勢力,怎麽可能公然狀告港島政斧和皇家港島警隊?


    “好,如果有異動,隨時通知我。”


    林澤豪掛斷電話之後,李文斌率先發問,道:“豪哥,怎麽樣?”


    “沒什麽大事,那些鬼佬的反應完全在預料之中,如果他們不這麽做,才算是我出乎了我的意料。”


    林澤豪笑了笑,繼續道:“將秦瀚的事情放出風去,看看還有沒有其他人,想要加入向強的影視公司。”


    聽到這句話,李文斌才終於恍然,他終於明白,如此大張旗鼓做掉秦瀚的原因,是什麽了。


    為大嫂出氣隻是一方麵,如果隻是單純的想要做掉秦瀚,絲毫不誇張的說,以和記的勢力,絕對有一百種方法,讓對方悄無聲息的失蹤。


    為什麽,就偏偏選擇影響力最大的那一種呢?


    之前的時候,李文斌沒反應過來。


    現在,他懂了。


    試想一下,作為目前唯一一個,明確簽約向強影視公司的當紅明星,卻以這種方式,被一名和記四九仔做掉。


    隻要其他的藝人不傻,會怎麽想?


    還有邊個不怕死的,敢頭鐵加入向強的影視公司?


    這已經不是賺多少銀紙的問題了,而是一不小心,就會丟掉小命!


    殺雞,是為了給其他的猴子看!


    再加上秦瀚竟然敢對林傾霞不敬,就算新記有心出頭,也不占理。


    想明白其中的深意之後,李文斌再也忍不住心中敬佩之情,道:“豪哥,一石二鳥,您的手腕,實在令人佩服。”


    林澤豪抽出一支萬寶路,叼在嘴裏之後,將其點燃,唿出一口煙霧,漆黑如墨的雙眸之中,仿佛閃過一道精光,轉身即逝,道:“現在我們與港島政斧僵持著,對於我們來說,不算是什麽好消息。”


    “有時候,他們以為抓住的破綻,其實隻是我故意給他們看的。”


    “隻有牽扯住他們的精力,我們才能更好的做其他事情……”


    這段時間,警隊的各種針對手段,雖然沒對林澤豪和旗下的公司,造成什麽實質性的破壞和損失。


    但是,好似狗屁膏藥似的盯著他,以及手下們的動向,卻使得很多計劃,都無法實行。


    比如,阿積和鵬一直盯著的蔣天生。


    當初對方找越南猴子,截殺林澤豪的事情,他一直都記得。


    隻不過,礙於警隊的監視,一直沒辦法動手而已。


    這下,李文斌變得更加的驚訝了,沉吟一番之後,道:“豪哥,您的意思是?”


    林澤豪用食指點了點香煙,煙灰精準無誤的掉落在煙灰缸之中,“既然洪興的蔣天生,給了我一個這麽完美的動手借口,我也不好浪費。”


    “其他的事情不用透露,讓下麵的兄弟有了心理準備就行。”


    “具體的時機,等我的命令。”


    李文斌當即恍然,連忙點頭,道:“豪哥,我明白,放心,我一定會落實下去的。”


    沒想到,他本以為是一石二鳥的計策,實際上卻是一箭三雕。


    明麵上,隻是做掉一個秦瀚,背後卻牽扯到這麽多的動作,這腦子轉動的速度,以及恐怖的布局能力,也就隻有豪哥,才能如此遊刃有餘的做到。


    很多時候,李文斌都不由得懷疑,豪哥大腦的構造,到底是怎麽長的?


    明明當初上學的時候,也沒見多用功讀書,而且半路就輟學,做了古惑仔,到頭來,比他這個港島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強出簡直不是一個檔次。


    不過,李文斌心中佩服的同時,也不由得感歎,做大佬看似風光,但肩膀上肩負的責任,以及需要思考的東西,也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夠勝任的。


    起碼,捫心自問,如果他和豪哥易地而處的話,絕對做不到豪哥這樣。


    有些人,天生就適合做領袖。


    ……


    o記,審訊室內。


    這次,安仔的待遇,可就不像在西九龍重案組時的那樣愜意了,不僅整個身子都被強製固定在刑訊椅上,雙手和雙腳,也全都被銬在上麵,完全動彈不得,就算是想要撓撓鼻尖這麽簡單的動作,也完全無法實現。


    羅迪特站在隔壁房間,透過單向透視玻璃,注視著審訊室的一切。


    至於負責審訊的警員,除了一位鬼佬之外,還有兩名印度阿三。


    沒辦法,在華人警員們陽奉陰違的情況之下,羅迪特沒有更好的選擇。


    否則,他怎麽會選擇這些蠢笨如豬的阿三,來做審訊這種需要智商、情商、以及敏銳觀察力等等,如此高綜合素質的工作。


    實在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安誌明,元朗人,家裏除了父母之外,還有一個正在上學的妹妹。”


    安仔沒有說話的意思,神情平靜。


    那名鬼佬將手中的筆記本放下,再次問道:“為什麽要殺秦瀚?”


    這次,從西九龍重案組被帶走,一直到如今,一直沒有說一個字的安仔,終於開口了。


    “因為他侮辱我的家人,而且是他先對我動手的,我隻是正當防衛而已,你看我身上這麽多傷痕,就知道我沒有說謊了。”


    “我身上的傷,可是經過警隊驗傷科認證過的,確認是秦瀚動的手。”


    安仔按照提前準備好的內容,大差不差的說著,看起來並不慌亂。


    鬼佬卻是冷哼一聲,當即拍了桌子!


    “這種話伱騙騙那些沒腦子的傻仔也就算了,也敢當著我的麵說?”


    說這句話的時候,鬼佬那雙滿含不屑和鄙視的藍眼睛,就放在一旁阿三的身上,意思不言而喻。


    “我告訴你,既然你已經落在了我們的手裏,就別想著有誰會來救你。”


    “和記又怎麽樣,威龍豪又如何,就算他再大嗮,也隻是古惑仔而已,明白嗎?”


    “如果他要是真的那麽厲害,你現在就不會出現在o記的審訊室了。”


    鬼佬不住的說著,試圖漸漸瓦解安誌明的心理防線。


    審訊的過程,更像是一場彼此之間的心理博弈。


    當然,那些擁有切實證據的不算。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我是和記的員工,不是你說的古惑仔。”


    “我們的安保公司,可是有政斧頒發的合法資質,還請你不要亂說話,否則我會投訴你的。”


    安仔依舊不卑不亢,心裏沒有太大的波動。


    這又不是他第一次進局子,隻不過與之前的小事相比,這次更加嚴重而已。


    不過,這些警員們的審訊手段,卻是大同小異。


    先是嚇,後是唬,如果實在惱羞成怒,最多就開始肉體和精神上的折磨。


    這些事情,安誌明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設,所以並不害怕。


    “投訴?你一個古惑仔,想要投訴我?”


    “你看看到了法庭之上,法官信你還是信我!”


    鬼佬說了幾句之後,話鋒一轉,繼續道:“其實不用我說,你也清楚,這次你犯的事情,比之前可嚴重的多得多”


    “殺人就算了,而且還是一個大明星,剛才來的時候你也看到了,社會輿論到底有多強。”


    “就算威龍豪會信守承諾保你,麵對著洶湧的社會輿論,他真的能做到嗎?”


    “再跟你透露一個消息,因為出了秦瀚這件事情,那些明星們已經準備上街遊行了。”


    鬼佬冷笑一聲,言語當中滿是幸災樂禍,道:“這些年社團猖獗,在加上有威龍豪這個榜樣在,大家都想一頭紮進這個行業,大把搵水。”


    “可惜,經營方麵的手段他們沒學到威龍豪的精髓,但不好的東西卻一學一個準兒。”


    “請那些藝人拍戲,稍微講規矩點的,還給個十萬二十萬港紙意思一下,不講規矩的,直接用子彈結賬。”


    “還有更離譜的,直接用黑星頂著演員的腦袋拍戲,真是讓你們大開眼界。”


    眼看安誌明愈加沉默,鬼佬決定繼續加把火,“你想想,在這種社會輿論之下,威龍豪恐怕自身都難保,還有心思管你這個棄子的死活嗎?”


    “現在,你唯一的選擇,就是做警方的汙點證人,我保證你不會進監獄,更不會被定罪。”


    “而且,我還可以給你十萬港紙,作為你棄暗投明的獎勵。”


    “怎麽樣,這些條件,足以證明我們的誠意吧?”


    安誌明抬起頭,依舊搖搖頭,道:“長官,我隻是過失殺人而已,法律要怎麽定罪,我認。”


    “至於其他的事情,我一概不知。”


    對於社團交代下來的事情,安誌明一向會認真的完成,這次也同樣不例外。


    抽中了生死簽,就算明知道是必死的結局,也照樣得往前衝。


    更何況,社團給他開出的條件,也足夠讓他心甘情願的賣命了。


    不僅有著一百萬的安家費,還負責一家人的日常開銷,每個月還有三千港紙,這種待遇,他挑不出毛病。


    說句不好聽的話,他這條爛命能值一百萬港紙,他已經非常滿意了。


    畢竟,對於他們這些底層四九仔來說,說不定哪天就被仇家斬死,不僅一分錢拿不到,也死得悄無聲息,掀不起一丁點的水花。


    起碼,安誌明此舉,不僅賺到了足夠讓家人生活下去的銀紙,也算是抓住了一個逆天改命的機會。


    隻要是他從苦窯出來的那一刻,他相信,以豪哥的做事風格,絕對不會虧待他。


    與這些相比,鬼佬開出的條件,簡直沒有一點吸引力。


    安誌明雖然不知道自家大佬的手段有多厲害,但他敢保證,隻要他做了汙點證人,不出三天,他的家人們,就會人間蒸發。


    甚至,就連他,估計也無法幸免。


    國有國法,幫有幫規,每個社團對付金手指的容忍度,無一例外,都是零!


    “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不見黃河不死心呐!”


    鬼佬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麵,發出巨大的聲響,臉色難看,上麵寫滿了憤怒的神情。


    隨後,他轉身,看向一旁的牆壁,微微點頭。


    羅迪特見狀,立刻對著身旁的下屬道:“關掉監視器。”


    下屬點點頭,立刻出門做事。


    五分鍾之後,下屬敲了三下審訊室的房門。


    審訊室的內鬼佬,仿佛收到某種信號一般,立刻對著一旁的兩個阿三,使了一個眼色。


    阿三會意,當即站起身,拉開一旁的抽屜,拿出一柄錘子,以及一本書。


    封麵上寫著四個大字《老人與海》,看起來有些破舊,絕對有些年頭。


    其中一名阿三將這本書放在安誌明的胸口,另一名阿三拿著錘子,緩步走來。


    安誌明瞬間就意識到對方想要做些什麽,連忙開始掙紮起來,嘴裏不住的大喊著:“你們想要做什麽?動用私刑嗎?”


    “我要見我的律師,我要控告你們!”


    鬼佬雙手環胸,冷笑道:“古惑仔,控告是要有證據的,否則你的大佬,威龍豪還敢這麽囂張嗎?”


    “你說我們動用私刑,那就拿出證據來,空口無憑,小心我告你誹謗!”


    “放心,這種手段我們已經不知道用了多少次了,保證不會在你的身上,留下任何傷痕。”


    “還有,我們的監視器正好壞掉了,無論你說什麽,做什麽,都不會有其他人知道的,死心吧。”


    縱然安誌明用盡全身力氣,可還是無法掙脫審訊椅的束縛,在雙手雙腳都被銬住的情況之下,除非是超人,否則正常人根本就沒機會逃脫。


    那名拿著錘子的阿三,臉上寫滿了怨恨的神情,緩步走到安誌明的麵前,壓低聲音,惡狠狠的說道:“都是因為你,害得我的同胞沒有了工作!”


    “你們這些港島人,全都該死!”


    說著,阿三就使出全身力氣,高高揚起胳膊,揮動鐵錘,對準安誌明的胸口,不留絲毫餘力的狠狠砸下!


    安誌明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鐵錘,無力改變現狀的他,深知這一下絕對不好受,隻能要緊牙關,閉上眼睛,準備硬抗。


    就在這個時候,審訊室的大門忽然被打開。


    一群記者將大門堵住,緊接著,快門聲響起,近乎連成一片。


    耀眼的閃光燈,近乎同時亮起,直接使得阿三的視線之中,隻剩下白茫茫的一片,不僅什麽都看不清,甚至就連方向感都徹底丟失,天旋地轉之間,不受控製的跌倒在地。


    那柄鐵錘,落在地麵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這一幕給搞蒙了,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無論如何,他們也想不到,為什麽會有這麽多的記者,在這個時候,闖進了審訊室。


    難道,o記總部的安保,已經完全形同虛設了嗎?


    否則,如何解釋,這些普通人能通過層層的封鎖,出現在這裏?


    “麻煩你們解釋一下,為什麽在合法審訊的過程當中,會出現鐵錘這種東西呢?”


    “我們剛才已經看到,你拿著錘子準備砸人,是不是代表皇家港島警隊的審訊流程,就是這個樣子的呢?”


    “請問為什麽審訊的警員當中,沒有華國人存在呢,這是不是說明在警隊內部,種族和地域歧視的問題,已經非常嚴重了?”


    記者們七嘴八舌的問著,他們才不管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隻有這種勁爆的問題,才能為報紙帶來銷量,為節目帶來收視率!


    隻有這些數據,才能為他們帶來更多的銀紙!


    至於其他的事情,他們不在乎!


    反正,港島是一個言論自由的地方,別說隻是這種程度的正常提問,就算是一名普通市民,隻要有膽子,都可以指著港督的鼻子破口大罵。


    而港督,除了虛心接受之外,還不能將這名市民怎麽樣。


    不管心裏怎麽想的,起碼表麵上看起來,必須是這樣。


    從某種角度來說,這也是為什麽,港島的新聞這麽敢說,狗仔們如此囂張,什麽猛料都敢爆的原因之一。


    本來閉著眼睛的安誌明,聽到這些紛雜的聲音之後,也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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