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辛心頭發緊,唿吸錯亂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一種詭異的想法在她心底不經意的滋生。


    “你……”她躊躇的開口:“你以前是不是認識我?”


    傅晏舟皺皺眉,複雜的深眸一瞬不瞬的看著她,也算認真的打量許久,到底還是說:“不知道。”


    “啊?”


    “就是不知道。”


    “什麽?”


    “記不清了。”傅晏舟說的雲淡風輕,也沒覺得有什麽稀奇,“我和你不太一樣,但我也沒有了以前的記憶。”


    周辛一愣再楞,隨後用一種匪夷所思的目光看著他,那眼神仿佛在懷疑傅晏舟也是個傻子。


    不是,為什麽要加上‘也’這個字?


    周辛疑惑又忐忑的緊起了眉,臉色不太好。


    傅晏舟就問:“你又怎麽了?”


    又這個字,又很靈動。


    周辛登時憋了一口氣似的瞪他一眼,無奈道:“我沒事,我好得很,反倒是你,你也沒了記憶,怎麽就和我不一樣了?”


    說著話,她肚子也不適的有些抽痛。


    那感覺就像是饑餓過勁的感覺,尤其是看著被傅晏舟拿在手中,還一口未動的紅薯。


    周辛抿了抿唇,到底沒忍住,趁著傅晏舟沉吟的間隙,一口就咬上了紅薯。


    “……”


    傅晏舟無語的沉了口氣,索性將那被咬的如老鼠磕了似的紅薯直接塞給她,“你吃吧,腦子壞了就得多吃點。”


    周辛剛想說謝謝他,卻被後半句話氣的又想抽他。


    奈何吃人手短,先填飽肚子再說吧。


    她一口一口慢慢吃著紅薯,也問他:“說說吧,你到底怎麽個情況?看著你和這裏的人,不太一樣,就你這個長相,還有這身材,你怎麽也不可能淪落成流浪漢的地步。”


    傅晏舟點了根煙,吐著淡淡的白煙,好整以暇的看著她,許久才說:“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周辛沉了口氣,到底看在吃的份上,沒跟他一般見識。


    然後她又問了句:“喂,你幾天沒吃飯了?”


    “……”


    “好麵子就當我沒問,不過這紅薯烤的真挺好的,你確定不吃點?”周辛問著,但手裏的紅薯已經見了底。


    傅晏舟也沒理睬她,就是隔了很久才像是忽然來了興致,問她:“你聽說過mect治療嗎?應該沒聽說過吧,你腦子就算沒壞,你也不懂這些。”


    周辛吃東西的動作頓了頓,發覺這人不僅愛嘲諷人,還愛損人。


    “不就是一種清除記憶的治療手段嗎?我……”周辛脫口而出,但卻隨著話音一頓,她也卡住了。


    她想說自己知道,不僅知道,還很了解,但是具體了解什麽,她又一時間說不上來。


    就好像以前的她,很擅長精通這些。


    可明明都是些醫療常識,難道以前的她是學醫的?也是個醫生?


    這算是一條線索。


    她記在了心裏,但吃掉手裏的紅薯,也沒再說話。


    傅晏舟好笑的扯了扯唇,也沒耐性等她說什麽了,就道:“是一種治療手段,也早就推行到了臨床普及,可是加入某種藥物,新開發出來的兼並治療方法,就是新研究出來的。”


    “不知道為什麽,我自願加入了臨床試驗,然後就……沒了記憶,也沒了一切,至於為什麽會來到這裏,我也不知道……”


    和周辛的狀況完全不同,她是被迫的,一醒來就在破敗的房子裏了。


    而傅晏舟是主動的,自願的,至於自己失憶後要去哪裏,都提前規定計劃好了,所以等他術後徹底清醒,人就在阿姆斯特丹的一艘遊艇上。


    那艘遊艇也是他的,此外身邊還有現金和各種用品。


    但他什麽都不想要,沒了記憶,沒了牽絆,應該是要開始新的生活,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就像心裏還存著什麽事,做什麽都沒辦法安心。


    所以他就渾渾噩噩的,發覺這些流浪漢挺有意思的,沒家沒業,沒有歸處,也沒來處,每天混吃等死,卻還一個個樂在其中。


    或許,沒有意義,才是生活真正的意義。


    那就隨心所欲吧。


    他就留在了這裏,看著那些忙忙碌碌又閑來無事,看似窘迫潦倒,但卻樂在其中的一個個流浪漢,觀察著他們,也想慢慢的像他們一樣,能忘卻所有,坦然瀟灑的遊樂人間。


    “你這不就是傻麽?”周辛冷不丁扔出一句,還很看不上的撇撇嘴,反正吃飽了,她也暫時不需要他幫助了,決定也要氣氣他了:“腦子有病,行為也不正常,你有愛人嗎?”


    傅晏舟氣悶的擰起眉,卻在聽到‘愛人’兩個字時,他不由自主的眸色沉了。


    周辛捕捉著他細微的神色,了然道:“看來是有的,不會也被你忘了吧?天呐,真替那位姑娘剛到悲哀,竟然遇到你這麽一個負心漢,還自私自利,就知道逃避。”


    她說的還挺流暢押韻。


    絲毫不考慮傅晏舟的臉陰的有多駭人。


    周辛不住的搖頭,目光鄙夷,拍拍手站起身:“我和你可不一樣,我雖然失憶了,但我一定能找迴記憶,重新繼續自己的人生,所以我們就當沒見過吧,我可不想混到你這種地步。”


    傅晏舟眯眸看著她轉身走人,氣的都笑了。


    吃飽了,喝足了,不需要他了,就立馬說這麽難聽的話,還順帶鄙夷諷刺一下。


    這女的,可真厲害。


    就這破脾氣,估計沒人喜歡。


    周辛自顧自的往前走,起初周圍還有零星的篝火堆,所以視野也還算湊合,但越走越黑燈瞎火,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而且天氣還特別冷,冷風嗖嗖的,她身上單薄的外套根本不禦寒。


    她無助的抬頭望天,真懷疑這壓根不是一個城市,比郊區還荒涼。


    人不能太一根筋,必要的時候,見風使舵也是應該的,她可不想在異國他鄉,再遭遇幾個嘰裏呱啦的黃毛流氓,鬧出什麽不好的事情,那損害的可就是自己了。


    犯不上和自己為難較勁。


    所以她極快的給自己做了一番心理疏導,也以最快的速度掉頭奔跑,不過須臾,就又折返跑迴了傅晏舟身邊,還氣喘籲籲的:“對不起大哥,我剛說錯話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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