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已晚,塵簞從自助飲料機買了一瓶易拉罐狀可樂,便用手機開著燈來到了後山的涼亭。


    雖是五月的重慶,但是太陽卻一絲不減炎熱,那刺在塵簞身上的紫外線不由得發癢起來。


    塵簞坐在涼亭裏麵,這涼亭不大不小,剛好四個方位都有坐的地方,東城中學的後山本來就是長滿竹子,涼亭的地上也就多了點竹葉。


    “咳咳。”一個老人佝僂著朝著塵簞走了過來,手裏麵拄著一根檀木拐杖,行動稍微緩慢。


    “小娃,讓你久等了啊。”老人被塵簞攙扶著坐在涼亭,臉上的皺紋深而粗,讓塵簞看不清他的年齡了。


    塵簞點了點頭,“沒什麽,你今天找我過來是幹什麽?”


    老人目光如炬的看著夜晚的竹子,神情頗為惆悵,嘴巴動了動,但還是難以開口。


    “你把你的執念說出來吧,如果說我能解決的話,我自然會幫你解決。”塵簞一眼就看破老人所想,這老人已經死了有一段時候了,還如此戀戀不舍,可能有什麽事情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老人揮手掛起一陣陰風,出現了一番景象。


    ……


    那是用土堆成的窯子,人們都穿著一身單薄而又補了再補、舊得不能再舊的衣服排起長隊。


    “參軍參軍!國家來村子征兵了,快來哦!”馬尚國聽到了一位軍長的聲音。


    “參軍有莫子好處?”


    “好處多了去了,有大房子,好吃的,好玩的,總之啊,還能保護大家,這種當英雄的事情得我們來做安。”


    馬尚國在長隊後麵等待著,才畏畏縮縮遞上去一張久得泛黃的單子。


    “哎呦喂,不得了不得了,馬家屋頭的小屁孩為了孫家的小女娃居然跑去參軍,不得了咯。”就是這樣子的一條信息迅速傳遍全村小巷。


    “就他?那個小雜皮?!馬家屋頭現在就靠著棺材本吃飯嘍,他還跑去參軍,嘖嘖嘖,孫家那麽有錢也不至於看上他吧。”村口幾個閑扯的老娘子討論道。


    “現在這年頭打仗多得很,和小鬼子打,特別是東北那鬧騰得很,現在要是當個兵,不說有沒有那命迴來討孫家的小姐,估計那孫家也不會看上他個小土夫。”


    無論街坊鄰居怎麽說,馬尚國還是一心隻想參軍,到那時候那個職位迴來娶了孫冰。


    孫冰,孫家老爺唯一的千金,這個村,不對,這個鎮,最有錢的富婆!


    孫冰的一張舊照片還在馬尚國的兜裏,麵對這個與自己從未謀麵,卻心生暗戀的女孩,馬尚國還是不敢跟她鼓起勇氣說上一句話。


    沒事!等自己參軍迴來,光明正大的娶了她。


    馬尚國收拾了東西,乘著家裏麵的人都歇息了,便天還沒亮的時候就去規定的地方了。


    參軍很苦,隻是他對年少自己的自己唯一的評價,苦到吃鹹菜都是幸福,經常吃上頓沒下頓。


    他離開了重慶,掉到了東北前線,就在班長給他們班一人一張紙寫下一句話,如果說真的犧牲了的話,這句話會轉告迴家裏人。


    馬尚國扭扭曲曲的癟弄那幾個字,自己一個莽夫,沒有上過幾天學,還請假了同一班的戰友之後,他才對自己寫下的那句話頗為滿意:孫冰,我真的喜歡你。


    三次三等功,兩次一等功,在幾天不吃飯,差點昏迷的馬尚國的努力下,他們團端掉一個據點,他的後背中了好幾槍。


    在沒有麻藥的醫療技術下,疼得醒過來再疼得暈過去,一直這樣,黨組織宣布馬尚國退伍,那一年他三十六歲。


    在脫下軍裝,脫下榮譽,敞開子彈傷口的他,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房子,他參軍為了什麽?


    為了自己暗戀的女人,為了簡單目的的生存。說白了,不為國家,不為黨,就為自己心中那喜歡和暗戀,甚至他無數次從死亡逃脫想要的都是,自己死了,這輩子就見不到孫冰了。


    他衣錦還鄉,自己的家早已不在,走了很久,問了幾個人才發現,他們馬家原來早已搬走。


    再看了看孫家,那幾座房子起了許多蜘蛛網,牆上也裂開了幾條裂縫。


    孫家走了,沒有人知道他們去哪兒了,甚至可能也就成為漫漫人山當中的一角吧。


    內戰爆發,重慶波及牽連,馬尚國在尋找幾年碌碌無果之後,他結婚了,愛上了另一個女孩。


    馬尚國以前還會想,要是仗打完了,一個連甚至一個團的兄弟問他,他媳婦呢?那個叫孫冰的女孩呢。


    馬尚國還得絞盡腦汁的想出一個答案,這場戰爭爆發之前,世界給了他所有的一切,他的家人、喜歡的人和一班子的兄弟。


    戰爭結束後,硝煙潰散,他也迷迷糊糊失去了所以,家人搬走,暗戀的人又不知道為了躲避戰爭跑哪兒去了,一班子的兄弟啊,也全部都戰死了。


    馬尚國在心裏反複問道自己,花了二十幾年暗戀一個女生,幻想和她的所有,想當官迴去娶她,最後到她了無音訊,現在失去她了,後悔麽?


    馬尚國搖了搖頭,他花二十幾年的時間喜歡一個人,說那人是他當做希望的一個念頭,還是一個心安理得的寄托,都是那麽一個感覺。


    要說他完全不後悔也是不可能的,要怪就怪當初那個雜皮為什麽還不能更雜一點,鼓起勇氣跟孫冰說說話。


    馬尚國重新組建了一個家庭,在他四十歲的時候,姑娘人很好,算是純潔樸實一般,馬尚國在自己老婆上麵看到的影子有一點勝似孫冰,那就是人與人之間的真實感。


    四十五歲,馬尚國老來得子,取名馬衛國,但是沒走上一條好道路。尋找孫冰遙遙無期,馬尚國選擇試著慢慢放下。


    七十三歲,馬尚國老伴,因為腫瘤病逝。


    七十八歲,馬尚國唯一的孫子出生,取名:馬建軍。他把他的一生熱愛給了事業。


    九十六歲,馬尚國醫院過世。


    ……


    塵簞靜靜的看完故事,轉頭對著馬尚國說“喜歡了一個女孩二十幾年,現在卻連她老的模樣和好不好都不知道,你恨現實嗎?”


    馬尚國笑了笑,沒有做出迴答。


    塵簞好奇的注視著馬尚國的雙眼,“您找我不會是想讓我幫你尋找孫冰她的下落吧?”


    馬尚國看著塵簞,很認真的說“小娃,我想讓你幫我好好照顧建軍。”


    “建軍自小父親入獄,母親改嫁,都是由我親手將他帶大,我知道你有點本事,uu看書wwuuanshu 如果說我倒了,那就沒有人再能幫得上他了。”


    塵簞點了點頭“這個您放心,這我還是幫得了的。”


    馬尚國站起身來,對著塵簞點了點頭,表示謝意,隨後說道“習慣了喜歡一個人,雖然很難再喜歡別人,但是喜歡終究是喜歡,愛依然是愛,命運雖對我坎坷,但還不是給了我一個安享晚年和長命百歲的機會,每一個在生命裏相遇的人即使他們匆匆離開,相信哪天,總會遇見。”


    說完,馬尚國便沒了蹤影。


    地上也就隻剩下了一張紙條,塵簞撿了起來,看到上麵扭扭曲曲的八個大字,不禁噗呲一笑。


    ……


    “喂,孫警官,我有事情找你幫忙一下。”


    “正麽巧,我也要找你。”電話那頭孫警官好像有點不可思議一樣。


    塵簞把馬建軍還有馬尚國的情況告訴給了孫海城,相信一名人民警察能辦好的。


    “好說好說,毛哥,你放心,我給你辦得妥妥的,對了,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你說你說。”塵簞也絲毫不可以,自己先找孫海城幫的忙,自己也不願意留下人情。


    “楊氏企業的董事長楊鋒前幾天給局長打電話,說他女兒最近嘴巴總念叨什麽:喝西土,吃爛泥,水中一個大娃娃。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看情況那楊董的女兒好像是真的中邪了。”孫海城在電話那頭把話說完,塵簞就感覺有點不對勁了。


    喝西土,吃爛泥,水中一個大娃娃……


    嗯?不對勁啊,這尼瑪怎麽越聽越像兒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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