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蓮禪師道:“我三教各奉行其法意見由來不統,關於修仙一道前兩番商榷也未有確切定論,願今次法會能得圓滿。”


    話音剛落,隊列末尾站出一人道:“禪師此言差矣,所謂水滿則溢,月盈則虧,凡事切忌圓滿。”


    這話一出,引得不少人發笑,此外冰城主淩寒斜靠在冰椅上,已然入睡,他似乎對於這些並不感興趣。


    紅蓮禪師剛一開口,就有人上來辯駁,瞧樣子還不是三教的人。他的弟子明塵取出“功德薄”問道:“施主何意?請問施主名號。”


    “在下中原人氏公孫化龍。特為禪師糾正過錯。”這公孫化龍是涿鹿城公孫城主的弟弟,不過他經年在外遊曆,傳聞言辭犀利常可顛倒黑白。


    明塵取筆將這“公孫化龍”的名字記在功德簿上順帶記下了淩寒,而之前一個名字則是楚齊安。


    明塵替禪師辯解道:“家師佛學深湛,寄厚望於法會豈能是錯?”


    上青子見機道:“公孫化龍所言不無道理,暗合我教宗義之亢龍有悔。”


    這時候嵐汐在楚齊安耳畔道:“這問道法會好像是來吵架的。”


    “我看也是這樣。”楚齊安也不太關心這些,他是為“鮫人淚”而來的,況且還有伯昏道人在主持大局。


    三教問道法會,本就是為辯經論道而來,隻不過此次紅蓮禪師剛一說話,這公孫化龍就杠上了,而且還不是為經典教義爭辯。


    明塵心想這人一定也是個來找茬的,就將他記錄下來,日後好以佛法度他。


    再加上青子從旁協助,紅蓮禪師剛一開口,就被說成是犯了過錯。


    魯夫子道:“君子之過也,如日月之食焉。過也,人皆見之;更也,人皆仰之。”


    公孫化龍道:“也罷,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連楚齊安也覺得紅蓮禪師夠冤,剛說了一句就被幾人輪番詰責,倒像是犯了大罪一般。


    紅蓮禪師迴應道:“一念生三千,謂大千世界。爾心有錯念,故而見我為錯。”


    顯然這時候問道法會已經開始了,三教各自引經據典或印證或辯駁,總會爭論不休。


    公孫化龍道:“禪師此言謬矣,如果看見的外物都是自己本心,那麽你又說我有過錯,豈不是禪師的過錯。”


    被公孫化龍這麽顛三倒四一攪和,禪師竟無言以對。


    禪師一宣佛號,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禪師高見,但願禪師能把今天的事都當成夢幻。”公孫化龍看出了禪師以及他的弟子都對自己極其厭惡,借著禪師的話讓了一步。


    “今仙道不彰,修仙無門,不知眾位可有良謀?”紅蓮禪師這才騰出空說正題。


    上青子道:“合抱之木,生於毫末;九層之台,起於累土;千裏之行,始於足下。貧道以為修仙一途當循序漸進,累積元氣或可有所得。”


    魯夫子道:“道兄所言暗合九宗門煉氣之法,不過這些年來,也未見有人窺得仙道。”


    “貧道以為煉氣之法並非修仙之道,九宗門常以真氣外放以成神功,殊不知如此一來元氣大損,實不利於修為。魯夫子以為如何?”


    “我善養吾浩然之氣,但盡人事,各憑天命。”魯夫子迴。


    “二位上人所言,無外乎固本培元養氣之法,然而包括九宗門在內,無一人能窺仙道。”紅蓮禪師道。


    “禪師有何高見?”魯夫子問。


    “佛祖以神通證得六道輪迴,六道者,天道、人道、阿修羅道更有畜牲、餓鬼、地獄道。凡是生靈循其善惡因果往複六道。”


    “那又如何?”上青子道。


    “天道即同仙道,凡積福積善,此生業了,當往天道;其至善至德者,將往我西方極樂。”紅蓮禪師借著論述修仙門徑順便發揮了一下佛教經義。


    “不知生,焉知死?”魯夫子並不認同紅蓮禪師的說法。


    這時候,公孫化龍拍手叫好道:“若有來生,我勸諸位有不順意者皆可跳崖自盡,不妨重新開始。若有西方極樂,不妨早去占個位子。”


    公孫化龍插科打諢這麽一攪和,嚴肅的問道法會竟然如同兒戲。明塵死死盯著他,心想散會之後定要讓他好看。


    上青子道:“我教經典並非如此論述。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


    這時候公孫化龍又言:“道兄高見,善莫善於水,故而應使水往生西方極樂。”


    公孫化龍將兩人的言論一結合,就語出驚人,又惹得不少人發笑。


    “公孫兄,詭辯矣,上青子當言要修水德或可參悟仙道。”魯夫子道。


    楚齊安對這些無聊的爭執仍舊不上心,他暗裏關注著對麵的巫由和滌辰,見這兩人一言不發,不知道有何企圖,或許也是為了窺探仙道而來。


    楚齊安小聲問伯昏道人:“道長以為三教上人所言,可是修仙之法。”


    “你有《陰符九遁》還聽他們講什麽修仙之法。”顯然伯昏道人也是不認同三教上人的理解。


    “既然修仙之法難成定論,暫且不論。三教同修,出家修持所謂何因?”紅蓮禪師轉移了話題。


    上青子道:“神人無己,聖人無功,返璞歸真,則近大道。”


    魯夫子道:“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遠乎。”


    “老衲以為,心能轉物,則同如來。”紅蓮禪師道。


    公孫化龍道:“三位上人,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善惡不明,修持何用?”


    明塵怒道:“狂徒,休要妄言!”然後他伸手往公孫化龍頭頂一指,一道雷電炸響。


    公孫化龍被嚇得哆嗦了一下,他沒想到明塵要動粗,隻得不再胡言。


    這時候眾人卻見,峰頂空地上泛起一層寒冰,並且往他們腳下延伸。


    寒冰爬上正在燃燒的鬆木,瞬間連火也被熄滅了。


    封頂上又陷入一片昏暗,這時候北辰七煞各舉一顆夜明珠,這不大的峰頂被照得亮如白晝。


    淩寒一伸腰道:“誰人擾我清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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