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同樣往靜思崖的路上,慕吟同紀北麟一道走著。而看著身旁心事重重的北麟,慕吟隻又輕聲喚著他:“北麟。”


    “北麟…!”


    “啊!”


    待慕吟接連叫了兩聲後,紀北麟才又迴過神來。


    “母親。”


    此時的慕吟看著他般失魂落魄的樣子,便隻輕聲問道:“在想什麽?一會便就到了。”


    她一邊說著,眼神示意山上靜思崖的方向。


    而紀北麟扭過臉來,循著慕吟望去的方向,他漸漸走著的腳步停了下來,更顯失落……


    “母親,我昨天本來有機會救他的,就差一點,要是我快一點,再快一點,他是不是就不會被祖父廢了武功?不會被關在靜思崖?也不會被整個江湖唾棄?”


    紀北麟的聲音低沉,滿是自責……


    “這不怪你。”慕吟溫柔的語氣讓紀北麟垂下的腦袋又抬了起來。他看著母親輕柔的笑意,心裏頓時感到一絲安慰……


    而慕吟輕撫了撫北麟的肩膀,又往前走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而每個人也都要有為這個選擇而負責的能力和麵對這結果的勇氣。


    倘若昨日他真的逃了,那些辱罵還會在,錯誤也還會在。但他,便再也無法無愧於心的活在陽光下,人群裏。…北麟,你記住!”


    慕吟說著,看向身旁的北麟,“錯了的決定,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是可以逃避的理由!這條路,是你父親選錯了,那他便該有直麵的勇氣。無關旁人,隻慰自己!”


    “那他說恨祖父,怨祖父不公,可明明已經有了奚村的派銀卻分毫未動;他害了大伯,可自己也變得冷漠,對我,對您都不像幼時那般親近。所以,他是不是早就後悔了,早就想到了有今日的結局。…母親,您說他一向嚴苛,對自己更甚。怎會走到如今?”


    紀北麟越想越不明白。


    而慕吟意味深長的看著他,隻道著,“這些,該你自己去找答案,靠自己心去判斷你的父親,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有著怎樣的是非。


    母親能告訴你的是,人這一生會見過許多風景,美的醜的,善的惡的,有能讓你沉溺而耽於其中的,但也有讓你始終有力量無畏向前的,而見過最糟的風景後,還能夠始終如一的。少而難得,卻又可貴!…北麟,母親希望你能有你父親那般的正,但也能守得住你父親未能守住的心!”


    聽著慕吟的話,紀北麟將頭轉了過來,隻沉下眼輕喚了聲,“…母親。”


    看著慕吟應聲而扭過來的臉,那臉上滿是對他的期望和鼓舞,他停了下來,輕輕開口問著:


    “您不恨他嗎?…他們都說,父親是看中外公正陽掌門的勢力,想借你掌門之女的身份以挽迴大伯離開讓靖山受損的名譽,才迎娶你的。甚至整個靖山的人都知道,你們貌合神離,現在他又做了那麽多的錯事,所有人都對他深惡痛絕,您怎麽還替他說話?”


    聽著紀北麟的話,讓慕吟那顯得平靜的臉上露出了絲笑,北麟分不出那是他阿娘對自己的苦笑還是無奈,隻又聽慕吟緩緩的聲音道著,“…雖說求娶的是他,可那時的我也確實心向於他。這個中滋味,待北麟日後有了心儀的女子便會知道了!”


    慕吟的這話說著,隨即又再嚴肅的看著身旁的紀北麟,“但不管旁人怎樣說,那始終是你的父親,母親可以肯定告訴你的是,他一定是愛你的!…所有,縱世人皆辱他,罵他,母親希望,你莫要不認他。就當,…是給他那冰涼的心,最後一點慰藉,好嗎?”


    看著慕吟的樣子,北麟隻朝她點了點頭,“嗯!”


    聽著這迴應,慕吟笑了。而又再往前兩步,遠遠的便望見下山來的紀以正……


    紀北麟注意到,隻連忙躲在草叢的一塊大石頭後麵。慕吟雖對北麟這舉動有疑,但麵對即將走到自己麵前的紀以正,她還是未戳破的隻從容恭敬的行著禮:


    “父親!”


    “嗯!小吟,聽弟子說,你一夜未眠,一直在操辦盟會的事。莫要再累壞了身體!”


    慕吟聽著,麵對眼前的紀以正她隻稍低著頭答道:


    “父親言重了,操辦盟會本就是慕吟該做的。”


    紀以正聽著她這話,那雙顯得凝重的眉頭還是微微皺了起來,隨即望著眼前的慕吟,稍頓了一會兒,還是緩緩又言著:


    “喻言的事是靖山對不起你,此事我亦有責!你若想留下,永靖門定不會虧待於你。但你若有意離山,我也決不會攔你!”


    聽著紀以正的話,慕吟向他行了個禮……


    “慕吟謝過父親。喻言之事,兒媳亦有過,身為人妻,未能知他所憂,及時察覺開導。但慕吟願留靖山,也非全然為他。”


    聽著慕吟的話,紀以正更覺得愧疚,便又語重心長的說道:


    “…小吟,自當年你二人成婚,到你教養北麟,再到執掌聯勤堂,始終是我紀氏一族虧欠你。人之修行,莫於己心,你做的已足夠多了,當年我未能阻止你二人,白誤了你半生,如今我隻希望你莫要因此自縛,失了自己!”


    聽著紀以正的這番話,慕吟沉下眼神來細細思索著,而此時同樣聽著這話,躲在一旁草叢中的北麟則靜靜的看著自己的母親,有些失意……


    而看著眼前的慕吟,紀以正又輕聲向他囑咐著:


    “你去吧,他在裏麵。”


    聽著這言,慕吟這才迴過神來向他行了禮。


    隨即,紀以正捂著腰間的傷口,從慕吟身旁走了過去……


    “父親。”


    剛走兩步,身後傳來慕吟的聲音,紀以正轉過身來,慕吟便又上前:


    “慕吟有一事勞父親!”


    “你說。”


    “北麟自小便尤為崇敬您,他性子執拗,雖不拘泥,卻很要強,對於看重的感情人事從不輕易說出口。慕吟不想他同他父親那樣,生生錯過了許多,故想勞父親多多練礪他!”


    聽著慕吟的話,一旁躲著的北麟底下了頭,而此時的紀以正則應了下來,“好!這世上,有一個喻言的遺憾就夠了!”


    聽罷紀以正的話,慕吟便又向他行了禮……


    待紀以正離開,石後的紀北麟才慢慢走出來,看著愈行愈遠了的祖父,紀北麟隻是沉默著,未說話……


    而此時的慕吟走近了來,“還在怪你祖父?”


    聽著這言,紀北麟注視著視線中紀以正的的眼神稍稍下移著:


    “我隻是,…還沒想好和他說什麽?”


    看著北麟這低沉的樣子,慕吟隻又一臉柔情:


    “他不僅是你祖父,更是靖山的掌門,許多事,他必須做出決定。你又怎麽知道,你祖父他承受的,是不是遠比我們的要多呢!北麟,你要學會理解他!”


    “嗯!”


    聽著這言,紀北麟又點下頭應著。隨即,他轉過身來,看著麵前溫柔的慕吟,“…母親,謝謝您!”


    慕吟聞聽後隻淺淺笑了。


    “小傻瓜,快去吧!”


    看著上山的路,北麟疑惑了,他轉過頭來,隻又問著:


    “母親,您不去嗎?”


    聽言,慕吟的眼神往山上望著,她那張顯得平靜柔和的臉上似想著什麽,隨即又輕聲言道……


    “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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