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到自己聲音極其冷靜:「那沈寂,你先替我解開繩子。」


    沈寂身子微微一僵,而後若無其事地開口:「我先在這柴房裏瞧瞧有什麽利器可以幫師兄割開這繩子。」


    顧白垂眸,纖長濃密的眼睫在眼瞼處打下陰影。


    他說:「那些人也不過是隨意打了個結,不用什麽利器割開。」


    「那我……」


    「沈寂。」


    顧白打斷了沈寂的話,聲音帶著幾分寒意:「往日裏一點小疼小痛的你都要在我麵前裝成像是發生了什麽大事,怎麽如今有這個大好的機會在,你又不樂意在我麵前討我心疼了?」


    他這話說得絲毫不留情麵。


    顧白聲音很輕,可偏頭看向沈寂的目光,卻是冰冰涼涼的。


    沈寂稍稍直起身子,垂著眸安靜地給顧白解著他手上的繩子。


    月光從窗格處打入,兩人又正好處在光亮之處,故而顧白看得到沈寂那骨節分明的手上,一片鮮血淋漓。


    那人的手不經意間劃過他的手背,幹淨的手背上便多了幾滴血。


    沈寂微微一頓。


    「算了。」


    顧白縮迴手。


    如今緊扣已經放鬆,他自己也能解開。


    沈寂沒有開口,他隻是安靜地站在那。


    那人明明是站在月光投下之處,卻又仿佛從未踏入到那光亮的地方。


    「師兄。」


    顧白正在解開繩子的時候,耳邊卻聽到那人喚了一聲,然後就是一句意想不到的話:


    「你疼嗎?」


    ————


    蛋某:該輪到沈狗付出了。其實到這裏已經差不多,但距離徹底認清還差一點點。至於小白的話……沈狗付出不夠多之前,小白不會動心!


    第90章 失靈之地


    顧白猜沈寂應該是指自己撞門那事。


    先前心思放在別處倒沒覺得什麽,如今又被提起,顧白生生忍住疼得要齜牙咧嘴的衝動。


    他白了沈寂一眼,義正言辭:「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


    唯獨說話聲音裏的幾絲顫抖卻暴露了真實情況。


    「他那人又好麵子,也唯獨在師父和我們師弟妹麵前才難得嬌氣幾次。」


    扶星的話重又響起在沈寂的耳畔。


    顧白好麵子,也不願在他麵前嬌氣一次。


    沈寂的眸色逐漸加深了幾分,可麵上卻又不表露出幾分異樣。


    他知曉顧白這人聰明,也知曉這人警惕得很,對誰都是表麵上和和氣氣,但真要進了他的心的人,卻又少之又少。


    很不巧的,他沈寂就是那絕大部分人之一。


    沈寂發出了一聲微不可察的嘆氣,嘴角的那抹笑意重又恢複成往日的溫潤。


    他微微皺眉,神色陡然委屈了下來:「可綏之疼了。」


    「都說了大男人流血不流淚,一點小傷小痛的忍忍就好!」


    可話是那麽說,顧白還是掏出了先前沒有放進芥子囊的藥粉和帕子,捧著沈寂的手先給他處理著傷口。


    手指尺側處一片鮮血淋漓。


    「你該慶幸我忘記把藥粉放進芥子囊了。」


    顧白長吐一口濁氣,努力控製著倒藥粉的手不發顫。


    沈寂彎著眸子:「嗯,多謝師兄。」


    「你發燒好點了?」


    顧白隨口一問。


    沈寂像是被突然提醒了一般,「啊」了一聲,神色又陡然虛弱了起來。他朝著顧白眨了下眼睛,聲音委屈:「我覺得似乎燒得更厲害了。」


    顧白一頓,像是發泄一般地給沈寂繫著帕子的手用了點重力:「沈寂,你演得很假。」


    「是嗎?」


    沈寂笑眯眯地應道,語氣甚是無辜:「我以為我演得很像了。果然還是因為師兄天資聰明,慧眼如炬啊!」


    聽著沈寂重又恢複成之前的語氣神態,顧白一直僵硬著的身子這才微不可察地放鬆了下來。


    先前的沈寂太古怪了,古怪到讓顧白總覺得事情的發展有些超出了他能控製的範圍。


    如今恢複了正常,倒是讓顧白稍稍鬆了一口氣。


    顧白的這點異樣自然是沒有逃過沈寂的眼睛。


    琥珀色的眸子隱約閃過一絲血色,卻又很快被沈寂壓了下去——


    不急,慢慢來。


    顧白才給沈寂的手包紮好沒多久,柴房外就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聽這聲音,來的人似乎還不少。


    顧白冷哼一聲,說出的話難免帶上了幾分怒氣:「來得倒真巧。」


    「師兄若是不喜這些人,那等綏之恢複後都殺了,可好?」


    沈寂在一旁笑眯眯地開口。隻是這話的內容卻驚得顧白轉身,直接揚手拍下:「快給我停止這種可怕的思想!」


    大概是顧忌到沈寂此時虛弱的身體,顧白這次下手倒是輕了許多。


    「那師兄——」


    「兩位道友可還好?」


    先前顧白一直用身體撞的木門「啪」地一下被打開,柴房內湧進來一波人。


    而為首的年輕男子焦急詢問。


    顧白沒心思去看其他人,也沒心思迴答那人的話。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被打開的木門上,隻覺得心痛到快要無法唿吸,身上的疼痛似乎又加重了許多。


    他沒聽到開鎖的聲音,也就是說這木門隻是簡單地關上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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