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人。”


    “十伍。”


    “六伍!”


    “惡賊,且看你胡爺爺來取你性命!”胡封正在測算被李蒙團團圍住的典韋的隊伍的人數,眼見典韋的人逐漸被圍殺到三十人不到,為首將領也看起來似乎有些力竭的樣子,再也按捺不住立功心切,打馬直取典韋。


    遝颯流星一般,胡封長槊側斜,直入典韋兵陣。隻是還未到,已有一柄大戟急速擲去,旁人不明所以,隻見得胡封好似失心瘋一般,直直的往戟尖撞去,徑直插入胸腹,立時斃命。人已死,馬勢未停,還向典韋衝撞而去。


    典韋懷中一模,一柄小戟又削了馬腿,失去重心的戰馬悲鳴一聲,倒在了典韋身前不足一米的距離。


    典韋猿臂一舒,取了大戟,割了胡封的腦袋,大吼道:“不怕死的,都給我來!”


    一時間,身側所圍士卒俱都心神震動,不敢在向前,生怕招惹到這個身上已經幾乎沒有一處完好皮膚的殺神。


    “來!來!來!”典韋連吼三聲,聲勢巨大無比,不少士卒具被其氣勢所驚,更有甚者,難以持有兵刃,丟了武器就欲逃命。


    典韋狀似瘋魔,提了胡封的人頭,正展四方!見眾人遲疑,又大吼道:“來又不來,退又不退,汝等不惜命乎!”


    正欲又向纛旗方向殺去,隻聽得鳴金之聲響起,李蒙人等皆如同潮水般退去,搞得典韋一陣狐疑。


    其實典韋內心也有些僥幸,胡封是被李利慫恿來的,到底是外侄,胡封可沒聽說過典韋的惡名。典韋也確實有些力竭了,這種高強度的圍殺,換做一般將領,早就被圍殺了。


    前文表了,光是槍陣,就的確非人力所能抗衡的,也就典韋這種三國頂尖了。好死不死,胡封來了,典韋速殺然後梟首震懾四方。加上李蒙得了複陽命令,開始退兵,各種機緣巧合之下,典韋才得以功成。


    “敵人退兵了,各部曲穩住,禁止追擊!”劉賢也聽到了鳴金的聲音,心裏的大石頭總算是卸下來了。今日一戰,總算是勉強保留了部曲的建製,沒有被打散,托了霍峻去尋迴辛毗,責令全軍就地紮寨修整,接下來,就隻要等信兒了。


    入夜,營寨總算紮了起來,劉賢的高層將領都圍坐在一起,隻有雷銅典韋受傷比較重並沒有過來。


    “目前習珍部僅剩三百餘人,雷銅部千人,劉璝部八百不到,中軍有兩千三百人。全軍共損五千餘名士卒,已尋得屍身的達四千餘人,尚有千餘士卒無法辨清。”邢道榮得了劉賢示意,開始匯報戰損。


    “另外輜重等一應物件損失較少,還能支撐我軍三個月的用度。”


    帳內諸將聞言,皆都有些沉默,上午出陣時,還尚有萬人之屬,浩浩蕩蕩。如今愁雲慘淡,折了半數還要多,前左右翼幾乎全部打殘,主將親自上陣,幕僚先行撤退,可以說是慘中慘敗了。


    “根據蕩寇的示下,諸部整合為一部,暫由我來統領,各位可有意見。”


    座下皆拱手應下,沒有多言,畢竟此番中計,前左右三軍都有原因,自然不會多說。而且他們的人馬都是劉賢調出來的,並非本部,調走也不過一句話。


    “諸位,今日皆賢之失,非諸位之過。諸位將軍陣前用命,賢一一察之於心,勝負乃兵家常事,諸位應當確該思過自糾,但也毋需太過自責,還當打起精神來!”劉賢開口了。


    座下一應將領皆都起身行禮,劉賢擺手,示意他們迴坐,繼續道:“各部人馬,先安頓好手足後事,清點好戰場,做好登記匯攬成冊,到時候也便於請功追恤。”


    又道:“襄陽和隨縣那邊的人迴來了沒有,可有書信。”


    辛毗出列,拱手道:“襄陽那邊有戰報一份,言黃將軍雖有小敗,但已經奪取了樊城。隨縣似乎有變化,隨縣城門緊閉,咱們在隨縣的人也失去了聯係,毗懷疑...”


    “恩,查明是誰的人了麽?”劉賢有些期待,但是也有些後怕。


    “不曾,城外流民所言乃是黃巾餘孽,不過黃巾應該是被孫豫章全部收攏了,之前也沒聽說隨縣附近有大的賊寇或者黃巾盤踞。”話說到這裏,辛毗的意思也很明顯了,不過礙於劉賢和孫策之間的盟友關係,沒有點破罷了。


    “恩,漢升那邊的小敗是怎麽迴事?”


    辛毗根據戰報,將之前在漢江上的失敗和黃忠很快的第二次夜渡,細細的匯報給了在座的各位。其實這些信息,劉賢和辛毗已經通過氣了,不過眾人拾柴火焰高,還是要把信息給共享一下的。


    “諸位,聽出東西了麽?”劉賢的眼神逡巡一圈,停留在了左上首的邢道榮身上。


    “主公,咱們應該是被陰了,宛城這邊根本沒有防守不足的樣子。如今黃將軍在樊城駐防,咱們應該迅速靠過去,甚至應該今夜就走,到了樊城在做打算才是。“


    劉璝習珍聞言,也是點頭。的確,信息已經比較明朗了,宛城肯定是做了十足準備,他們被抄了後路,所幸黃忠能頂住壓力,順利取了樊城。如今本部人馬傷亡太過嚴重,已經失去了戰鬥能力,確實像邢道榮所言向樊城靠攏為正理。


    劉賢聽了邢道榮所說,不置可否,繼續逡巡,似乎在等待其他的聲音。哎,帶隊伍難啊,劉璝習珍邢道榮這些人,也算是久經戰陣了,荊州想換一批人來帶兵,很難比他們做的更好了。如果劉賢不多給他們思考以及獨立帶兵的機會,未來如何能夠獨當一麵啊。


    古代戰爭其實很狹隘,受限於信息傳遞方式的落後,一切都是指揮層發布命令,軍隊執行命令,好像在打一場規規矩矩的戰鬥。


    這就對指揮層有很高的要求,比如江陵的命令是讓a將軍奪取某地,同時a將軍擁有全殲對方有生力量的機會。如果堅決執行命令,那就失去機會,如果選擇機會,那就違抗了命令。


    現在劉賢的中層將領就在獨立思考上有所不足,劉賢不是諸葛亮,算不到對方會怎樣,不會保姆式的讓某人到達某地打開錦囊執行na,這太難了,隻能讓他們多成長一些,找到適合自己的nanb。


    “今夜就走肯定是不合適了,咱們新敗之師,軍心雖不至潰,但若冒夜投樊城,恐怕無敵來追,也要潰敗在南陽了。”霍峻怯生生的說道。


    總算來了個靠譜的,劉賢將眼神停留在身邊的霍峻身上,鼓勵道:“繼續說。”


    “至少也要在複陽紮營一日,讓複陽的人以為咱們還搞不清楚狀況。以今日之見,複陽的人可能不想損失太多人馬,甚至可能還不知道樊城失守了。”得了劉賢的鼓勵,霍峻繼續開口道。


    “汝可有依據?”邢道榮看出了劉賢的感興趣,適當的提問道。


    “諸位請看。”霍峻指了指輿圖道:“如今我等身居複陽腹地,出複陽則魚躍汪洋,今日宛城人馬,無甚騎兵,根本難以追擊。若是宛城的人知道樊城失守,還會讓開複陽的口子讓我等進入南陽郡內麽?”


    這的確是正理,如果長安來客知道樊城失守,是不可能讓李蒙退兵的,死絕了也要把劉賢趕到隨縣去。而且確實不能夠今夜就走,依霍峻所說,新敗之師,冒夜奔赴樊城,往來400餘裏,至少要走十天。


    物資可能無虞,但是軍心肯定是要崩潰的,哪怕李蒙不襲擾都夠嗆,更別說李蒙估計很快也要獲得樊城失守的消息了。


    那麽滯留在複陽,整肅一兩天軍心,就變得十分有必要了。


    “霍小子,那我等應該?”邢道榮聽了個大概,覺得挺有道理,開口繼續問道。


    “讓黃將軍來接應!如今南陽嚴陣以待,我等殘兵,概無得功可能。不如讓黃將軍放棄在樊城的動作,先接應我等迴襄樊,再做打算。如此一來,我等隻需安然行軍至多三日,則無憂也!”


    看看,這就是最基礎的大局觀,要把整個戰場視作一盤棋,而不是孤立的隻看自己的部隊。如果統兵分等級的話,霍峻就應該在中級武將之流了,如果是頂級的武將,甚至還要考慮政治、經濟、社會等多個層麵。邢道榮還不行,差的遠了。


    “李蒙那邊是怎麽迴事?”劉賢又開口了,他沒有點明要支持霍峻的辦法,霍峻畢竟還年輕,不能太揚,也要照顧邢道榮等人的麵子。


    其實他最想明白的就是李蒙是怎麽迴事,李蒙是老朋友了,以他的腦子,第一次伏兵已經是極限了,肯定是有高人的。


    “最新的情報是有人曾經在南陽西麵見過一支騎軍,大概千人,可能就是今日戰場上的這一支了。”


    “長安來的人?命人去搞清楚是誰。”劉賢揉了揉太陽穴,嚐試讓自己放鬆一下,戰場瞬息萬變,隻知道打仗,可能活不過第三章。


    “另外讓士卒們輪番休息,把營防在固上一固,李蒙隨時可能得到樊城失守的信息。”


    “喏。”


    諸將內心都已經了然,霍峻提出的意見已經被采納了。


    複陽就是現在的桐柏縣,劉賢的人是從江夏山區而來,出了桐柏,就是平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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