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的確難以瞞住孝直。”


    “哼。”法正冷哼一聲。


    “趙監軍前番沒有配合孝直圍殺劉賢,就是做此打算。”吳懿也知道法正為什麽生氣,當下裏自己主動說了出來。


    “李元呢?”


    “李元已經著手退出江陽了,乃至於符節沿線全都要退。聽趙韙說,李元可能要一直退到滇池。”


    “這個李元,好滑。”


    “聽說劉雙的人已經北上了,所以趙監軍才這麽著急也要退到德陽。”


    趙韙的人,比劉賢先知道費觀王連的失敗,所以不想和荊州的關係太僵。而且劉雙領人北上,他在江州也沒有了優勢兵力了。


    但是也不可能完全不出手,所以之前就搞了個圍點打援,你說他沒出功吧他也出了,你說他出多大力吧,也就那樣。


    “匹夫短智,正豈可與之為伍!”法正情緒更大,他的潑天功勞被趙韙這個老六給破壞了,如何能讓他不生氣。


    如果能夠圍擒劉賢,至少也能換個五郡,劉焉身死的影響根本不會這麽大。到時候就把荊州軍壓縮在巴東,他就是首功!


    這個你很難說,大家都有自己的想法。前文早就介紹了,趙韙和本土派東州派關係都不差,但是也都不好。他的最大靠山其實是劉焉,劉焉性命難保,那他早作打算,其實也是情理之中。


    不過最傷的還是法正,法正被趙韙擺了一道,無奈宕渠退兵。然後被趙岑劉賢圍住了宣漢,不詛咒死趙韙都算好的。


    “懿也多有勸誡,無奈趙韙一意孤行,實在難也。”吳懿其實跟趙韙相識多年,是最早入蜀的一批人,所以趙韙對吳懿也是推心置腹,聯係江州也是走的吳班這條線,但是吳懿實際上對益州還是很有感情的。


    所以這一趟宣漢,來的人是吳懿,他也想問問這個東州鷹派的後起之秀的意見。其實無論是東州派還是本土派,都有鷹派和鴿派。比如本土派的趙韙張肅王商就是鴿派,黃權張任就是鷹派,東州派的法正吳懿就是鷹派,許靖則是鴿派。


    所以你看一個現象,不能光看他的陣營,還得看他的做派等等背後的東西。


    “正幾次幾乎圍殺劉賢,再投劉賢,恐怕是難得善了。”法正歎了一口,說出了心中的顧忌。他和吳懿不一樣,他對益州沒有情感,隻是對劉焉有情感。


    “孝直可曾遣人接觸劉賢?”吳懿內心有些啞然,連帶著自己的判斷都有些偏移。作為益州陣營最出眾的鷹派,法正都在擔心投降劉賢是否被接納,他是不是也應該早作打算。


    “無有。”法正內心又是一陣苦楚,他現在僵在宣漢了。東麵是劉賢,西麵是趙岑,北麵的巴西豪夷不接應,南麵的趙韙要投降,真的要唱一首四麵楚歌了。


    “懿聽人言,漢中那邊也不太平,張魯在漢中勢力頗大,季玉公子(我去搜了下,漢朝的公子稱謂用來稱唿名門望族的權貴子弟,劉賢作為長沙定王之後,被尊稱一聲公子,怎麽會有問題呢?)前番在梓潼躊躇,方才與王商一同入得漢中。”


    “有黃治中在漢中,這個張係師翻不出浪花。”法正眼光獨到,一下子就看穿了漢中的局勢。


    “另外,主公新薨,漢中就有赦令傳及閬中。寬恕了張鬆和龐義,還令他二人前往漢中待命,孝直可知?”


    “正被困於宣漢,若非吳將軍至,如聾啞一般,如何得知。”法正又是一陣苦笑,當初押了張鬆和龐義,是想挾功平他們的罪的。如今平罪不成,他們倆又被寬恕,他還落了個之前不把兩人交給梓潼的罪過。


    這也很快能想通,劉璋現在很缺人,龐義和他的關係很好,肯定是要拉龐義過來重用的。隻是誰都想不到,法正又一次的被傷害了。


    昨日因,今日果,法正看似每一步正常的舉動,都無形中種了惡因,得來的也隻有惡果。


    “兩人可曾去了?”


    “懿不知。”


    兩個人聊著聊著,就能看出人物性格,吳懿偏忠厚些,雖然是老人了,在集團的地位也比法正高,但是捏著主意的還是法正。


    “孝直可曾想過,我能入得宣漢,劉賢已經在向你表態了呢。”


    “恩。”法正隻是胡亂的應付了一聲,並沒有多說。


    他不想投劉賢,主要是因為他多次設計劉賢,有幾次幾乎都留下了劉賢,很難擔保劉賢不記恨他。再一個,他是真的恨趙韙。既然趙韙投降劉賢,他就不願意投降劉賢了,而且他也篤定,吳懿也不想投劉賢。


    至於雷銅和劉璝,他們不跟著吳懿過來,基本上也是向著趙韙的。這兩人雖然也在益州領兵,但是論重視程度,是不如趙韙吳懿的,投降也沒什麽負擔。


    雷銅一直跟著嚴顏混的,嚴顏在江州,基本處於半出仕狀態了。劉璝跟荊州關係不差,跟劉賢還蠻有緣分的,所以負擔也不大。


    的確,劉賢是想抬法正一手的,這個沒話說,法正甘寧這種人物,誰不想要啊。所以吳懿來宣漢很順利,郭嘉那邊已經接洽了趙韙好幾次,意向是基本已經確定下來了,這個劉賢心裏也清楚。


    “吳將軍,你的意思呢?”


    吳懿深深的望了法正一眼,並沒有說話。


    “不瞞吳將軍,劉賢也多有書信來宣漢。正本是無根之人,家中為避黃禍,始才入蜀。益州也好,荊州也罷,正不過換副筷著罷了。”法正憋了半天,說了句喪氣話,不過吳懿沒有接話,這種話一般都是先抑後揚,吳懿在等待下文。


    “不過正誠不甘,益州一十九郡,如同麵黍,被荊州如此拿捏。大小士族豪強,各思己利,與荊州眉來眼去。文人相輕,武人懼死,父子離心,兄弟鬩牆,今日割土,明日降兵,逢戰自弱三分。”


    法正歎了一大口氣,恍如一口濁氣吐出,說了以往都不願意說的話,繼續道:“正初來益州,歎賢士如雲,猛將興武,生民得息。如今不過數年,蕭落如此。正雖未及弱冠,但也有扶益驅荊之心,以報劉益州之重,黃治中之用。奈何勢單力薄,難覆其天,為今之計,隻能舍了自己,以報二位大人厚情。吳將軍,還是往他處去吧。”


    說罷,癱坐在案,似乎連眼神色彩都失去了一般。


    吳懿徹底明白了法正的意思,法正想要死在宣漢!


    “子度與興霸他們?也是如此想的?”


    法正的精神似乎失去了支持,眼神直愣愣而又空洞,並沒有理會吳懿。


    前半個月,法正還意氣風發的指揮人馬圍殺劉賢。而今,法正似乎已經失去了理想信念,茫然不知所措。


    而此時的劉賢,忙的根本轉不開身。在宣漢以東五十裏處,設了一個營寨,緊緊盯著宣漢城的同時,劉賢真的理解到了什麽叫做信件如同雪花一般飛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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