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賢醒來,已然是在軟榻之上,典韋郭嘉等一應班子都在身側。劉賢欲起身,胸口一陣撕裂的痛,他正欲強忍著起身,被典韋蒲扇般的大手又按到床上,不過力度把控的不錯,沒對劉賢造成二次傷害。


    “唔。”劉賢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吃痛,重新被按在床上,郭嘉率先開口道:“醫匠說了,劉蕩寇傷勢不算重,不過擔心牽連傷口,這一段時間還是以臥為主。”


    劉賢這才發現自己的右胸和左手都纏了不少白絹,隱隱也有血色透出。開口道:“江州如何了?”


    “拿下了,除了雷銅和趙韙往北麵逃了,其他都無礙了。辛祭酒和文將軍正在整肅城內殘兵和協助百姓修繕房屋,因而不在此處。”劉雙開口道。


    “嗯,那是最好,辛苦兄長了。嚴希伯呢,可曾擒住。”


    “擒住了,文將軍擊退了嚴賊,郭祭酒在城西南縱火,截斷嚴賊退路。嚴賊無法,隻得向城西敗走,被劉府君和邢將軍設伏斷了馬腿,總算是擒住了這個賊匹夫,此時就在江州大獄中,已經讓人好好招待了。”典韋甕聲道,他想一戟砍死嚴顏,但是被郭嘉攔下了了,說起這個就有氣。


    “不錯,奉孝辦事需妥當,莫要忘了給予因此受損的民宅補償,人家辛辛苦苦蓋的房子,也不容易。”劉賢不死板,郭嘉縱火燒民房擋住嚴顏退路雖然不道德了點,但是還是能夠挽迴損失。但是要像程昱那樣人肉為糧,那他也做不到。


    “元直,是誰人救了我。”劉賢看城內基本布置妥當了,開始關心自己的身內之事。


    “是霍小子,他替公子擋了一箭。他傷勢比主公重些,不過也沒什麽大礙,現在在營中養傷呢。”邢道榮搶先開口道:“主公可得好好賞他。”


    “哦?你認識?”劉賢奇道,替自己擋了一箭的是親衛的人,怎麽邢道榮這麽關心熟悉。


    邢道榮一滯,情緒瞬間低落下去道:“霍小子的兄長是我的偏將,當初在龍塘溝替我擋住了吳蘭(詳見111章),落了個身死的下場。所以我托典將軍將霍小子收到親衛來,為我霍兄弟家中留個後。”


    邢道榮越說聲音越小,他雖然和劉賢最為熟稔,但是往主帥身邊安插親衛,這怎麽也說不過去。


    劉賢其實內心還是最相信邢道榮的,當初一無所有的時候,邢將軍給了他逐鹿的底氣。隨著孫堅一同討董到南征北戰,邢道榮一直是他最親密的戰友,當然和邢道榮能力水平差不敢讓他單獨領軍也有關係哈。


    他拍了拍邢道榮道:“無礙,待其傷好後,領他來見我。”


    他逡巡一圈,望著諸將人人帶血,尤其是典韋,跟血人似的,鎧甲縫隙裏有些沒幹的地方還在滴血。除了沒上戰場的,沙摩柯倒是最最幹淨的一個了,奇道:“沙將軍,今日怎得如此利落,怎麽,來之前還打扮了一番。”


    眾人哄堂大笑,沙摩柯訥訥的抓抓腦袋道:“不是劉將軍你說的麽,咱現在也是荊州的臉麵,無論如何也要利索些。我聽到醫官講你沒事了,立馬就去換了一身,你看,咱這骨朵還要幹淨呢。”說罷,就持著骨朵往劉賢臉上懟,好似要讓他看清楚些。


    劉賢趕緊示意讓典韋把沙摩柯的骨朵拿開,又好氣又好笑道:“誰人要看你的骨朵,還不快收了去。”


    沙摩柯一驚,大聲說道:“劉將軍,這可不怪我,是郭祭酒讓我帶來的。說是漢家的禮數,劉將軍不看到我的骨朵不安心,咱還尋思典將軍怎麽沒帶大戟呢。”


    “哈哈哈哈。”房中又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連帶劉賢都開懷大笑,不過牽動了右胸的傷口,一陣齜牙咧嘴。


    劉賢在江州城內休整了三天,總算是不顧眾人反對下了床,期間也聽說了黃權和法正轉向德陽駐防,趙韙和雷銅前往墊江駐防。兩軍都沒有更多動向,儼然是放棄了巴西東廣漢梓潼三郡以北的諸郡了。


    城內外論功行賞、招降納俘以及張榜安民等具體繁複細節,此處不再細表。劉賢去江州大獄中見了嚴顏,嚴顏在典韋的關照下頗受折磨。劉賢也故意沒把他早早放出來,畢竟差點死在嚴顏手裏。


    劉賢讓人重新為嚴顏尋了一處安靜的宅院,押在院中養傷。


    “嚴將軍,前番得你三箭,僥幸未死。才下得床,卻是讓嚴將軍遭罪了。”


    “哼。”嚴顏被折磨的傷勢頗重,眼下勢弱,但也心中忠義不改,懶得和劉賢廢話。


    “嚴將軍何必如此,兩軍對壘,互有傷亡,何必著眼窄處,平白斷送自己呢。”


    “我非是因身上傷勢,隻因汝等無端攻訐我江州,眼下我隻求速死,何必前來折辱於我。隻恨自己無能,未能先射殺了你。”說罷,嚴顏努力翻了個身,將臉對著內牆。


    劉賢見他竟有幾分小兒作態,頗有些好笑,繼續道:“嚴將軍神射,尚且不曾射殺於我,蓋天意授我保全自己以挽漢室之頹也,嚴將軍不必自責。”


    嚴顏聽他講話,是真的不想理他,你當你誰,高祖光武麽。劉賢讓典韋端了張凳子,就坐在嚴顏床前,繼續道:“我知道嚴將軍為何敵視於我,全因王府君當年江州城下身死也。”


    他停頓一下,拿出了當年做調解學到的一些交談知識,:“王府君與嚴將軍兩人同鎮江州,可以說把一生都付在了江州,嚴將軍與王府君同僚多年,有此憤恨,當然無錯。”


    嚴顏兀自不言語,但是也暗暗豎起了耳朵,的確,打仗這個東西,輸贏他看得相對開一些。畢竟總有輸贏的,他前半生總是贏,輸一次並不是那麽難以接受。但是王甫的身死他是真的接受不了,江州城下,他立下血誓要殺了劉雙李顒,現在劉雙還在江州蹦躂,讓他怎麽能違背內心投降呢。


    “你隻知王府君是冤死,那任岐任府君呢?賈龍賈從事呢?他們當年迎劉焉入蜀,可曾料想橫死武陽呢?我受任府君之邀,平劉焉擅殺天使,攻訐漢中,斷入蜀道路之罪。朝中董賊新伏,又有李傕郭汜牛輔之流,劉焉此舉,與他們何異?”


    “不過是一人在朝,一人在益罷了。嚴將軍事劉焉,與事董的西涼諸惡又有何異?”


    劉賢越說越激動:“當年十八路諸侯討董,我幾乎就是一個白身,也能毅然投身孫府君義軍,從來不敢偏居零陵,偷安求活。益州之事,本非我之事。”


    他站起身繼續開口道:“麾下人馬多來問我,為何要入益。入益以來,我荊州男兒死傷無數,他們誰又不是冤死在這異鄉。”


    “今日便告訴嚴將軍,天下但有不平事,就必有我劉子義。若是嚴將軍執著於愚忠劉焉,這幾日傷好了,便往梓潼去吧,賢不欲為難性情之人。”說罷,拂袖離去。


    代入!共情!自我披露!社工界情緒認同三大利器,劉賢不確定嚴顏吃不吃這一套,但是他盡力做的更好了。最後又給了他台階,要是想走,可以自己走。到時候不願意走,就默認他投降了,算是麵子給足,沒有逼他一定要做什麽表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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