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附近有一個龍門山,龍門山的支脈裏,就產這種龍溪玉。不過龍溪玉質地疏鬆,很容易產生沁色。黃權帶過來的這一對,通體玉白,絲毫沒有一絲沁色,顯然是很珍貴的。


    一對玉璧,紋飾精細,雕工圓潤。分別雕了虺(hui)龍紋和虯龍紋,是龍在幼時的兩種形態。說實在話,有一些僭越,這種東西,要麽就是宮裏流傳出來的,要麽就是劉焉自己搞的。


    連劉賢這種對身外之物不感冒的人一時都被這對晶瑩剔透的玉璧所吸引。以前博物館的玉璧劉賢不是沒見過,真東西放在你麵前給你把玩的時候,劉賢才發現心態的確不一樣。


    “咳咳。”郭嘉好像喝酒喝急了,嗆了幾聲,劉賢才從那種迷戀的心態中擺脫出來。向黃權拱手道:“此一對玉璧,實在是價值連城。請黃治中務必帶迴,賢怎能割他人之愛。”


    黃權擺手道:“劉蕩寇不要為難於我,區區薄禮,萬望劉蕩寇賞光。”


    “黃治中,老邢我有啥說啥,弟兄們辛辛苦苦的從荊州趕過來,好不容易才把巴東涪陵還有巴郡三郡打下來。老邢我不懂那些個彎彎繞繞,反正賢公子你要還這三郡,老邢我第一個不答應。”


    今天是文聘執勤,邢道榮在帳中。雖然之前沒得授意,但是看劉賢看那兩塊玉直迷瞪,也是忍不住開口說道。


    邢道榮是跟著劉賢的老人了,平時雖然嘴巴上沒個把門的,但是做事上還真沒短過兄弟們。下首一群偏將裨將軍見狀紛紛開口支持,雖然沒敢說的太直接,但也在述苦,類似“我外甥女的大舅子家的四姨婆鄰居家的兒子就折在涪陵了,要是還了涪陵,我這直係親屬過年逢節的連祭拜都沒地兒祭拜了。”


    “就是啊,我在巴東打的手指甲都叉劈了,我可還指望在巴東養傷呢。”諸如此類的屁話。


    劉賢見帳中被這群軍官吵得嗡嗡作響,心中好笑,隻是麵上表情不改。一拍桌案道:“吵個屁吵,一營軍帳,是讓你們在這裏喧嘩的?”


    “整天連刀都拿不穩的腎虛玩意,喝了點酒就把我帳中當菜市場了,都給我滾下去。”說罷,朝邢道榮使了個眼色。


    邢道榮得了眼色,領了眾人離宴,臨走時又把頭鑽進營帳道:“賢公子,不能真給啊,你反正看著辦吧。”劉賢氣急,順手就將案上吃食扔向邢道榮,邢道榮左臂受傷,右手順手就是一接,仔細一看,是一隻燒雞,笑嘻嘻的就跑了。


    劉賢麵色發白,讓持了玉璧的下人退下,拱手道:“黃治中,這個邢道榮跟我的時間久,頗有些沒大沒小,讓黃治中看笑話了,若是衝撞了黃治中,賢在這裏給賠個不是。”


    黃權也明白估計是劉賢自導自演的戲碼,嘴角掛笑道:“邢將軍忠直之人,何來衝撞一說。賢公子不必發怒,荊益兩州,正是需要這樣的好將領才是。”


    郭嘉停下酒杯道:“將士們雖然有些無禮,但如黃治中所言,都是些忠直之想。主公,不可不察啊。”


    “哦?郭祭酒何出此言,巴郡巴東涪陵乃我益州治下,劉蕩寇無端攻下不表。如今我主不欲再造殺業,願息事寧人。汝等卻百般推辭,是何緣故。”


    “黃治中所言甚是,奉孝,可否能獻一策平息軍中怒火,又將三郡還於劉州牧。我等遠來,本就是為了調停任府君和劉州牧的矛盾,如今任府君已然身死。我等本就是客軍,怎可恃強淩主。”


    “無有良策,嘉不勝酒力,先行告退。”說罷,一拂袖,冷哼一聲,徑直就走了。


    “啊,這...”眼見郭嘉拂袖而去,劉賢傻了眼,呆呆的坐在座位上,連帶著黃權都呆住了,不是,他們是玩真的啊?劉賢還真的準備歸還三郡,隻是他底下人不肯麽?


    一時間,不少帳下佐官也皆紛紛推辭不勝酒力告辭。帳中隻剩下了劉賢黃權和張鬆,劉賢見張鬆沒走,開口問道:“我欲退還三郡於劉益州,又不忍帳下諸將寒心,子喬何以教我?公衡何以教我?”


    “哼,劉將軍既已有獻城之意,何必在問計於鬆。”張鬆轉身就欲走。黃權卻是拉住了張鬆道:“子喬新投劉蕩寇,怎可如此無禮。我三人在帳中尋一完全之策,也不是無有可能,何必著急走脫。”


    “有何完全之策,不若劉蕩寇認劉益州為父,請劉益州賞賜三郡如何。”說罷,張鬆轉身就走,就連黃權拉他都不為所動。


    “張子喬,汝人言乎?”黃權大怒道:“今日你若走了此帳,你且試看你張家可能盡數走脫蜀中?”張鬆聞言,耷拉著腦袋坐迴帳中。他哥雖然是別駕從事,但是黃權明顯強勢過他哥,眼下他又投了劉賢,黃權要整死他張家真的不難。


    張鬆不怕劉焉,劉焉要整死張家還得考慮對世家的影響。但是他現在理虧在先,是真的怕黃權的。他眼神中突然泛出亮光道:“不若劉益州拜劉蕩寇為將,領巴郡涪陵以及巴東三郡,一來保全了劉益州的名聲,二來劉將軍也可暫領三郡。”


    他似乎想到了一個好計策,繼續道:“等過些時日,將三郡將士輪換。到時候劉蕩寇在辭去三郡郡守之職,不就罷了。”


    黃權輕舒一口氣,總算特麽來了個明白人了。這個話不能也不該讓他來說,得讓劉賢的人來說。他真怕今晚談崩了,這個張子喬,什麽話都敢說,義父都出來了。


    劉賢也是大喜,轉頭問黃權道:“黃治中,子喬所言甚得我心,治中以為如何,劉益州可會答應。”


    “茲事體大,權不敢斷言,且容權迴稟一二,請主公定奪。而且,巴郡乃蜀中之門戶,幾無可能為劉蕩寇代掌。其他兩郡權倒願意一試。另外,權有一問,若是劉將軍真領了二郡,何時還於我益州,其中稅糧又作何安排。”


    “兩郡...料想帳下應該不在有質疑。黃治中且寬心,短則一年,長則不超兩年,賢必雙手奉上二郡。這二郡稅收...”劉賢麵露難色道:“非是賢小氣,這是巴東涪陵二郡本身窮苦之地。稅收本就寥寥無幾,又要留用將士們軍餉與郡縣建設。”


    說到這裏,他似乎做了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似的艱難的說道:“再苦再難,賢也願奉上兩郡稅糧,請黃治中放心。另外,如果黃治中能提賢討來巴郡,賢必有他謝”


    其實說起來,黃權送給劉賢的這對玉璧隻要賣對了人,就夠巴東和涪陵一年的稅糧了。黃權本來就沒指望劉賢真從兩郡中拿到稅糧,不過麵子工作一定要跟上。政治就是這樣,難堪的事情可以做,但是難聽的話一定不能說。我可以一麵排核廢水一麵指責你汙染環境更厲害,就是這個意思。


    劉賢的心裏也是這麽想,巴東和涪陵兩郡離州治蜀郡綿竹這麽遠,我送點稅糧路上被人劫了很合理吧?誰劫的?那你別管,我肯定會成立調查團去調查的,一定會給公眾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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