鞏強出身士族,被曹寅征辟,在武陵擔任長史一職,在武陵尤其是漢壽縣,可謂是一家獨大。他為人有能力也有手段,攀上曹寅的高枝頭,隻是沒想到曹寅為了一點私仇,就敢假傳檄文逼殺王荊州。不過他現在和曹寅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所以曹寅也是委派他來談這個事兒。


    曹寅的想法很簡單,承認劉度州治的身份,每年稅收交給劉度,保持他在武陵的地位。不過他也想好了,劉度估計為了平竊取江陵的悠悠眾口,很難答應自己的條件。所以他把自己的家眷親屬都先安頓好了,走了水路前往交州蒼梧郡安頓。要是實在不行,他也跑路去蒼梧,蒼梧郡守本來就與自己有舊,到時候他攜帶一些金銀細軟,到哪裏享受不到生活呢。


    劉賢的打算也很簡單,曹寅獻城,然後發罪己文,到時候押到長安向天子陳情。不過最重要的是獻城,其他都無所謂。押到長安路上不太平,遭遇匪寇也很正常,死在路上或者被匪寇放掉,都是可以談的。


    雙方重新坐定,鞏強道:“賢公子,曹武陵與劉零陵同州為官,對劉零陵十分欽佩,當年還保舉劉零陵任郡守。如今知道諸位軍士辛苦,前番又代替荊南四郡討董,特命在下為賢公子送上牛酒財帛以資勞軍所用。”說罷,一擊掌,便有不少人抬了沉甸甸的幾個箱子,裏麵裝的牛肉酒食還有一些金銀布匹之類的。


    曹寅此人十分通人情世故,當年劉度在長沙賦閑,正是王荊州和曹寅趙範上表征辟劉度。說這個話的意思也很明確,我當年是有恩於你們老劉家的,你們現在來了,我還要給你們送禮,你們好意思麽。


    劉賢毫不客氣道:“鞏長史,當年王荊州與曹武陵趙桂陽之恩,我父沒有一日敢忘卻。隻是公是公,私是私,我等零陵上下,豈敢廢公念私。我與孫長沙前番來到曹武陵地界,我心中還十分欽佩曹武陵,隻是沒想到曹武陵手段如此下作。我父親代領了荊州牧,答應給江陵將士百姓一個說法,此行就是為此來的。”


    劉賢的意思也很明確,咱們公私分明。我這一趟來是辦公事討說法的,不是來敘舊份還人情的。說罷,劉賢遣散了帳下眾人,隻留下了郭嘉蔣琬和鞏強,向北拱手道:“我此次去洛陽討賊,深感百姓生活不易。關內董賊殺人如麻,餓殍遍野,所以不欲再造殺業,鞏長史以為如何?”


    鞏強會意道:“曹府君也是這個意思,所以遣了我跑這一趟。”


    “隻是我前番說了,我父子二人要給江陵眾人一個交代,這個鞏長史也明白麽?”


    “賢公子請直言,強愚鈍。”鞏強哪裏愚鈍啊,他明白劉賢的意思是曹寅必須要伏法,假如曹寅願意伏法,他跑這一趟幹嘛呢。


    “鞏長史,隻要曹府君能獻上武陵,再陪賢公子走上一趟江陵。琬可保曹府君無性命之虞。”蔣琬見鞏強揣著明白裝糊塗,出言點破道。


    “蔣郡丞,非是曹府君不願走上這一趟,隻是家中妻兒老小阻攔,擔怕府君有失。”


    “哈哈哈哈,鞏長史果然能言善辯。請鞏長史挾此封信件迴到漢壽,告訴曹府君,我給曹府君三日,若是曹府君執意與賢相見刀兵。”劉賢眯了眯眼睛繼續道“賢不介意帶著曹府君的人頭去給江陵眾人交代。”


    這話算是到頭了,就沒啥可聊的。鞏強接了信件轉身就欲迴去報信,郭嘉卻是開口道:“鞏長史在武陵治家有方,族中有不少青年才俊,隻是曹寅目不識珠,令明珠蒙塵。鞏長史自己現在還忝居一個長史,確實可惜。若是劉將軍掌握武陵,我觀以鞏長史之能,也可以做個一地郡守嘛。”


    鞏強的腳步遲疑了一下,沒說什麽,直接就走了,卻是連劉賢帳中的飯都沒吃上一口。


    見鞏強走了,劉賢笑道:“鞏強此人,誌向隻在一縣之地。倘若能得個郡守,怕是連做夢都要笑出聲了吧。”


    帳中三人議論不表,這邊鞏強已經拿了信件交給了曹寅,曹寅問道:“如何,這位小劉將軍是如何答複你的?”


    “劉賢說府君看了此信,在給與賢公子答複便是。”曹寅輕嗯一聲,取了信件。其實這封信早已拆了蠟封,劉賢他們已經看過了,就連鞏強在迴來的路上也看過了。


    這封信是劉巴寫給劉賢的,說在湘江查到一艘船,查明是曹府君的親屬家眷被歹人所挾,準備這幾日就將曹府君的親屬家眷送迴武陵。


    曹寅臉上變化了數次,輕輕歎氣。鞏強道:“府君,賢公子言,隻要府君獻了武陵,在和他一起走一遭江陵。他...”


    “他待如何。”


    “他說願意保府君性命無憂。”


    “哼,獻上武陵獻上武陵,武陵現在還有幾個縣在我手上,劉賢小兒,欺我太甚。”曹寅怒道,說罷又將信件給鞏強看。


    鞏強看了信件,佯裝大怒道:“府君,劉賢小兒,欺我武陵無人也?我願領人與劉賢小兒決一死戰。”


    曹寅道:“劉賢小兒帳中有多少人馬?”曹寅知道自己有多少人馬,他早就開始招兵買馬了。自從劉度領了荊州牧,說要平王荊州之罪,他就早就料到這個情況了。


    不過武陵是小郡,跟零陵一樣,他常備的郡兵和單獨的人馬一共也才六千。臨時募了四千,已經是極限中的極限了,臨時募的兵,戰鬥力幾乎沒有,在城牆上扔扔石頭還尚可。


    鞏強拱手道:“曹府君,我今日所觀,劉賢麾下兵卒隻有八千。但是帳下武將皆殺氣騰騰,士卒麵容堅毅孔武。我隻在當年孫長沙帳中見得此番軍容,料想是劉賢小兒在虎牢詐來的人馬。”


    曹寅目露寒光,一副思考的樣子。鞏強又道:“府君,我有一言,請府君聽之。”


    曹寅揮了揮手,示意鞏強繼續講。


    “府君,眼下府君家小皆在劉巴手中,諸多羈絆,此乃其一。劉賢不知道聽了誰的謠言,說是府君當年假傳檄文迫害王荊州,搞得武陵諸縣皆是望風而降,我軍帳中也有此等謠傳,軍心難用,此為二。若是劉賢急切攻城,我等尚不懼他,隻是眼下劉賢虎據漢壽城下,我怕時間一久...”


    曹寅眼中的光隨著鞏強說話,一點一點的暗淡了下去。是的,他也知道劉賢去洛陽一趟,收了趙岑的西涼兵,他雖然不知兵,但是自問自己的郡兵和新兵肯定是沒法和趙岑的西涼兵野戰的。倘若劉賢攻城,他尚能憑城堅守,但是劉賢就這麽圍而不攻,他沒有自信能守一個月。


    攻城守城不是隻看牆頭高不高,護城河深不深,糧食多不多,守城的物資武器足不足,最重要的,是城上人的心。心一亂,什麽都沒有了。各個縣城都望風而逃,就連漢壽城內的一些世族都在接觸劉賢,這些他都知道。


    鞏誌又開口道:“府君,我觀劉賢此人,不是暴戾之人。當年府君和劉零陵又素有情分,劉賢所言可保府君無性命之虞,強私以為...”


    “好了,鞏長史,我今日乏了,你且下去吧。”


    鞏強知道事兒十有八九是成了,也沒有多言,拱手告退。他看了信之後其實就知道曹寅不想打了,哪有打仗先把自己的家眷往外麵送的,不是自己先給自己打退堂鼓嘛。而且郭嘉最後的話,也確實吸引到他了,他自問家族實力在武陵不弱於曹寅,曹寅可以叫曹武陵,他也可以叫鞏武陵嘛。


    哪怕曹寅不降,鞏強也要自己著手獻城了。跟曹寅此等庸碌之輩綁定戰車送死,和跟著劉賢這種敢於領義軍勤王,孤身勸降董卓部下上萬人,有膽有識一眼就能看出前途無限的人升官發財,這種選擇題,誰不會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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