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禪院家再次迎來了一場十影法發起的拆遷。


    禪院寂覺得自己真的不能離開林鯨,他走遠一點,那些家夥就敢去惡心林鯨,那是不是他外出久一點,他們就敢直接對林鯨下手?


    林鯨在禪院寂眼裏是柔軟溫暖聖潔的代名詞,是決不可被玷汙的存在,那群心思肮髒自私自利的家夥在他看來連見一眼林鯨的資格都沒有,如果人要分個三六九等,那麽這些家夥就是爛在泥裏的東西!


    禪院寂最後警告了這些人一次,心裏仍舊是難壓怒火地走入院中。


    天色暗了,院子裏的石燈籠都被點亮,昏黃溫和的光照亮著青石板的道路,鋪地生長的草花幾乎將青石板以外的地麵填滿,道路兩側的點地梅都已經朵朵綻放,在溫和的燈火照拂下猶如地上的繁星。


    禪院寂的腳步卻沒有被這份美景拖遝分毫,很快就看見了坐在榕樹秋千上抱著烏鴉蛋發呆的女孩,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小跑過去。


    聽見熟悉的輕而快的腳步聲,林鯨迴過神,看見小跑到自己麵前的禪院寂,將還未孵化的烏鴉蛋放迴影子裏,開心地跳下秋千第一時間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歡迎迴家!”


    “我迴來了。”禪院寂的煩躁一掃而空,隨著負麵情緒被滌蕩,眉眼平和下來的他輕輕鬆鬆抱著林鯨的腰就把她抱了起來並把人放迴秋千上坐著,而後說起了自己去京都接到的委托。


    “京都貴族的妾室疑似遭到詛咒或是被咒靈附體……聽上去真的好像平安京的陰陽師故事。”林鯨坐在秋千上悠哉遊哉晃著不著地的雙腿,“隻是妖怪變成了咒靈。”


    “但都是人類自身的貪欲與自私引起的災禍。”禪院寂單手握著秋千的一邊繩子垂眸注視著林鯨,她隻是這樣靜靜的坐在他身邊唿吸著就讓他感覺心情愉悅放鬆,不再去想那些複雜的人心與事端,“僅僅隻是兩人之間的嫉妒心便足以讓一方對一方恨之入骨,甚至不惜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那個遭受到詛咒的妾室是個頗為受寵的,生下的兒子也聰慧伶俐,得丈夫信重,於是便被正室嫉妒記恨。


    “阿寂以後肯定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吧。”林鯨知道這個世道對女性的壓迫,但她更了解禪院寂的脾性,“阿寂的話肯定不會另娶妾室。”


    所以從根本上就解決了這種因為嫉妒產生的問題,一個好男人在一開始就不可能讓自己的妻子受委屈受到心生怨恨,還在這一過程中美美隱身。


    “雖然說這個有點早了。”禪院寂平靜道,“對於我而言,有鯨有足夠了。”


    妻子什麽的,在他看來也是個完全不必要的存在,他本就不想延續禪院家的血脈,哪怕是他自己的血脈。


    一想到可能會有第三者插入他和林鯨之間的生活,禪院寂就犯惡心,甚至心生憎惡,不由自主地怨毒的想要對方去死。


    所以禪院寂懂得那位正室為什麽會那麽想,甚至能夠理解她的情感,雖然目標和細究的原因並不太一樣的。


    他已經接受了扭曲而病態的自己,但禪院寂也清楚他不願意林鯨看到真正的自己、這個醜惡卻真實的他。


    捏著繩子的手逐漸攥緊,禪院寂的表情卻是依舊的平淡,“對了,今日那些家夥所說的話,鯨切勿放在心上。”


    “沒事沒事,其實我一個字沒聽。”林鯨嘿嘿一笑,全部給她[skip]了。


    “鯨這樣就很好。”禪院寂眼裏浮現笑意,鬆開握著繩子的手,“左右不過些汙言穢語,無視便是。”


    “嗯嗯!”


    “……”


    “阿寂?”禪院寂突然的沉默讓林鯨有些奇怪,難不成是受傷了?被詛咒波及了哪裏不舒服了?!


    “鯨不奇怪為何我會知道嗎?”禪院寂在片刻地靜默後緩緩道,聲音有些低啞,輕得好像一陣風都能吹走。


    他說完,便看見女孩鬆了口氣,她露出的笑顏有些別扭,還有些不自知的無措,卻依舊足以將他內心的陰暗沉鬱照亮並驅散。


    她說:“我感覺其實無所謂啦……因為是阿寂,所以完全沒關係!”


    而且這裏本來就是禪院寂的家,禪院寂在自家放滿監控都無可指摘,雖然這個時代還沒有監控器這個東西就是了,不過類似的手段也根本沒問題,就是自己一直被看著怪讓人難為情的,但她又沒做什麽奇怪的會讓自己社死的事。


    禪院寂微微睜大眼,旋即眉眼間柔軟下來,露出一個可以完全用燦爛來形容的歡喜笑容,向他的摯友伸出手:“迴房吧,外麵漸冷了。”


    女孩溫暖柔軟的手放在了他的手心上,雖然有特殊能力作為勞作主力,但這段日子的耕作還是讓她原本柔嫩的手也磨出了繭子,禪院寂是想要將那些活自己全部承擔下來的,但是看著她開心雀躍幹勁十足的樣子卻又根本無法阻止她。


    鯨就這樣一直笑著就好。


    她隻要按照她自己所喜歡的方式順遂平安的活下去,就這樣一直開心下去就好。


    他可以共享她的喜悅、分擔她的愁苦、生活在她的眼中,這樣他才能真正的活在這個世界上,發自內心的露出笑容,可以以這份羈絆作為理由而繼續活下去。


    隻需要這樣,他就已經感覺到了幸福。


    禪院寂決定一輩子不結婚不生子這事禪院家並不知曉,但五條覺卻是看出來了,這種事根本不需要明說。


    畢竟五條覺也無法想象自己未來會如何和一位女性結婚生子,他不會被五條家操控命運與未來,他的未來如何走隻能由他自己決定,而五條覺判定結婚生子對他而言根本毫無意義,甚至會給他帶來一份無益的責任。


    五條覺的目光從靜靜漂浮在水麵上的藍蓮花上移到澄澈明媚的藍色天空,緩緩抬起手,握住。


    他仿佛抬手就能觸碰到天,但五條覺卻在沉思他何時才能真正抬手就觸碰到‘天’,等到他真正能夠隻手遮天的時候……


    是不是就有能力拉住小鯨了?


    五條覺出神地看著自己的手。


    最初的六畝地擴大到了二十畝,作物也越來越豐富,周邊還有不計入農作物畝地範圍的各色花田,如果不是林鯨的能力之特殊,還有禪院寂的十影法提供如脫兔、□□等數量龐大的勞作力,僅憑三個孩子根本做不到短時間內耕種出這麽大一片地,還種得這麽好。


    饒是如此,這個過程也花了他們兩年的時間。


    林鯨對能力越來越嫻熟,她的能力也越來越強大,原本隻能一棵一棵的種,現在揮手就能種下一整片,不過最終消耗的藍還是一樣的。


    五條覺已經感覺到林鯨的能力在這個兵荒馬亂資源匱乏的世道是有多作弊了,隻要有林鯨就可以做到衣食不愁、資源無憂,百姓其實並不在乎自己頭頂上的掌權人是誰,他們更在乎自己的生活過得好不好、苦不苦。


    小鯨已經有了她自己還未能察覺的巨大能量,但因著隨遇而安的性子和十影法那密不透風的保護,還未直麵世界殘酷性的林鯨隻是單純喜歡種地,喜歡自給自足的安心感,將這些作為愛好,沒有更多的想法。


    但小鯨這樣就很好,她一直這樣開心的笑下去就夠了。


    五條覺不愛自找麻煩,這個世界愛怎麽樣怎麽樣,原地爆炸了也無所謂,一個五條家和咒術師的任務已經夠他煩的了,和小鯨一起死了也算個不錯的結局,就是肯定會跟著個十影法,煩死了。


    伸了個懶腰,五條覺懶洋洋地歪斜著身子靠到林鯨身上,今天的陽光真好,曬得他都犯困了,“我最近在領域展開方麵有進展了,因為對‘無量空處’有了新的理解,不過苦夏真是太煩了,咒靈多得都讓我沒時間精進自己了。”


    林鯨手裏拿著五條覺摘給她的藍蓮花,她借花獻佛地把它戴在了五條覺發間,滿臉笑意地說:“讚美我們的大功臣,那麽我們的大功臣在無量空處的新理解是什麽呢?”


    “放空就好啦。”五條覺側頭看向林鯨,發間深藍色的綺麗睡蓮映襯著他極致通透的蒼藍眼眸,讓他的眼眸愈發透得好似承載著一片無垠天空的水晶,“真正的無量空處就是一念皆空,讓八萬四千煩惱與八十八結盡數解脫的世界,心淨、心空、真淨土。”


    “聽不懂!”林鯨擲地有聲地說,理不直氣也壯。


    “還真是說得堂堂正正啊你這個腦子空空的家夥。”五條覺哼笑,“不過很好,小鯨這樣就很好,不然你就不有趣了。”


    “謝謝誇獎!”這個誇獎林鯨也是相當爽朗的接下了。


    下一秒,五條覺被推開,白發六眼麵無表情地看向一迴來就把他從林鯨身上推開的十影法,眼神麵對宿敵一下子就失去了所有的溫度,“你真煩。”


    “你這個故意把土撒到我頭上的混蛋才是。”正如禪院寂所言,這讓他不得不去河邊洗了個頭,原本會翹起的發尖此時也都濕噠噠的下垂著,那張雋美俊秀的臉蛋因此看起來更加柔和,攻擊性也消減了幾分,像極了濕漉漉的貓。


    林鯨從他們為了守夜看田而搭建的小木屋裏拿出一條毛巾出來,毛巾所用的原材料也是出自田裏種的棉花,質量極好,又軟又吸水,林鯨打算等那一畝地的棉花成熟了就收起來[加工]成棉被芯,他們三個人各兩床,一床鋪一床蓋。


    林鯨再次由衷的感謝[加工]的便利。


    “好啦好啦,先把頭發擦幹!”林鯨把毛巾蓋在禪院寂頭上,踮著腳幫他擦幹頭發,阻止了又一場即將發生的‘切磋’,她也清楚這倆人愛打架的一大原因其實就是咒術界裏能擔任他們對手的也就隻有他們彼此了。


    變強和精進自己已經成為了他們的本能,因此動不動就打一架也算是他們無言的默契了,任何理由任何原因都能促使他們打一場,不過前提是林鯨不阻止。


    禪院寂的火氣立刻消散一空,乖順地跪坐而下,低下頭方便林鯨動作。


    五條覺也知道打不起來了,整個人的氣勢一泄,無下限一解除,打了個哈欠直接躺在草地上,翻了個身就睡,要多隨意就有多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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