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院家主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十影法兒子有多累多苦,那些在他看來都是應該的,誰讓禪院寂是十影法,還是和六眼同年出生的十影法。


    隻對十影法實力和學習有所要求的二長老也從禪院家那些人口中得知了禪院寂帶迴來一個無咒力者,在他看來隻要十影法保持這個進步速度,十影法就是把禪院家拆了都沒關係,不過他對其他長老的話心裏也是十分讚同的。


    “您帶迴來的那個普通女孩玩玩可以,但決不能以後讓她生下孩子。”三長老說。


    “少主年齡還小,恐怕到不了那一步,不過是個長相可人討喜的玩物,隻要少主喜歡,即便是無咒力者也是能暫且留在禪院家的。”五長老擺擺手,在他看來不過是十影法孩子心性,突然對無咒力者興起。


    家主看著自己兒子抬起雙手,眼皮子跳得更厲害了。


    十影法表情淡漠地雙手一合,迅速變幻了幾個手勢:“大蛇、脫兔、□□。”


    需三人抱合的粗壯大蛇頓時間拔地而出,衝破房頂磚瓦後急轉,盤踞下衝,帶著數不清的兔群與□□自十影法影子中湧出,攪得主廳不得安寧,混亂一片。


    “少主你在幹什麽?!”


    “如爾等所願,展示進度。”十影法語氣毫無情緒起伏,“滿象。”


    隻聽一聲巨響,體型巨大的滿象如炮彈般落下,主廳刹那間淪為廢墟,黑色的玉犬也衝入亂局裏,這還是十影法難得一次咒力全開,讓體型驟然增大四五倍的黑犬興奮得嗷嗷直叫,攪得在十影法攻勢之下顯露頹勢的長老們更加難以招架。


    “少主!你這簡直是胡鬧!作為十影法怎能如此胡作非為!不敬長輩!”


    禪院寂麵對長老們斥責毫無情緒反應,隻是淡淡吐出一句:“聒噪,弱者有何資格做我的長輩對我說教,不爽就和我打一場來分個上下尊卑。”


    不停向禪院寂灌輸強者為尊、弱者非人思想的長老們頓時啞了火,也突然意識到眼前十影法已經不是他們能隨意掌控的了。


    禪院家主躲避及時,逃出了主戰區,看著以往活像是個石人的十影法兒子神情如常的折騰長老們,心裏直犯嘀咕,他當然是發覺十影法兒子對長老的不耐和厭煩,但這還是十影法頭一次發氣,不過也叫他痛快。


    那個女孩子在他這十影法兒子心裏地位絕對不一般。


    禪院家這天變得比他預想的要早太多。


    這一代的禪院家在十影法出生前是處於低穀期的,於是這群老家夥又想要十影法擁有將領之能,給他灌輸強者為尊的思想,又想要十影法忠順聽話當他們的刀,世上哪有那麽好的事。


    禪院家主內心嗤笑一聲,不過他也不在乎。


    作為天賦出眾卻非十影法的禪院咒術師,禪院家主在婚配上並不自由,要不是這些長老,他怎麽可能娶十影法的母親呢,也是那女人好運氣,居然還真給她生下了十影法。


    另一邊禪院寂的十影院裏——


    林鯨在被窩裏躺著不消片刻就困了,但她又想等禪院寂迴來,於是強打著精神,感覺到門外一陣寒風灌入。


    十分有自知之明的林鯨認真的給自己裹緊被被,但她體質不強,就是恢複了健康也偏寒,很容易著涼,她把被子裹成蠶繭樣子開始因為無聊滾來滾去運動暖身順帶讓自己精神。


    位置突然往下一陷,林鯨知道自己是滾到了她和禪院寂的被褥空著的那段距離之間了,於是她又努力的往自己的被褥那蛄蛹。


    這床被子裹得再緊也裹不住新生後的她活力四射!


    林鯨:蠶蛄蛹!熊翻滾!魚撲騰!


    一個不穩,林鯨又往後滾了半圈,碰到了一個毛茸茸的事物,她緩緩轉過頭去,對上了一雙琥珀般的金黃獸瞳。


    “……誒?”


    林鯨緩緩發出一聲疑問。


    等把禪院主宅的大廳室攪了個翻天地覆,禪院寂拍拍衣袖又是一派歲月靜好的模樣迴到了自己的院子裏,推開門,在微弱的燭火與月光的拂照下,他看見了一大團蠕動的被子,和一截伸出被子外的尾巴尖。


    聽到推門的動靜,女孩立刻從被子裏探出頭來,因為之前埋在被子裏,她的臉蛋紅撲撲的,隨之冒出頭來的還有他的白犬。


    “阿寂看!好大的狗狗!它不會掉毛,抱著還超級暖和!”小姑娘雙手雙腳都抱在大狗身上,眼睛像是發現了什麽寶藏一樣閃閃發亮,她熱切地抱著白犬的狗頭,一邊說一邊猛搓。


    “汪!”白犬顯然也很喜歡小姑娘,尾巴搖得出殘影。


    “我的術式名為十種影法術,它是我的式神之一玉犬,你可以叫它‘白’。”禪院寂進來後反手將門合上,看著女孩淩亂的頭發,眼裏浮現笑意並把黑犬召了出來,“這是‘黑’,和白一樣,從我覺醒術式起便一直陪伴著我,是我重要的戰友。”


    黑犬也熱情地撲了上去,對林鯨很是喜愛,比起那些醃臢複雜的人,氣息空靈澄澈的小姑娘讓它們感覺到分外舒服親切,心裏毫無抗拒甚至十分主動的去順著十影法的心意去親近小姑娘。


    “式神?術式?阿寂是陰陽師嗎?”林鯨眼睛亮晶晶地看著禪院寂,忽的意識到陰陽師這一身份放在禪院寂身上簡直毫無違和感,她的小夥伴真是太厲害了!


    禪院寂被小姑娘崇拜真摯的眼神看得耳根發燙,他坐到自己床鋪上,姿態是一貫習慣性的端正矜持。


    “陰陽師自平安京時期詛咒時代開始昌盛,便沒落並被咒術師替代了,要說陰陽師,加茂家是陰陽師一脈演變傳承過來的,我是一名咒術師。”禪院寂語調平淡官方地為林鯨解釋道。


    林鯨對這些新鮮的名詞充滿了興趣,她坐了起來,左擁白犬右抱黑犬,林鯨認真地看著禪院寂並舉起一隻小手竭誠發問:“阿寂老師!請問什麽是咒術師呢?”


    “所謂的咒術師,便是以咒力為力量源泉、使用咒力調動術式作戰的術師。”禪院寂臉上發紅,慶幸光線昏暗,非咒術師的林鯨根本看不清他此刻的麵色。


    怎麽會有人隻用眼神就能把別人的心神都給點燃的呢。


    心如擂鼓,臉上燥熱的禪院寂嘴上仍是不緊不慢的將咒術師、咒力、生得術式、領域等一係列他所習得的知識都徐徐傳授給林鯨,為她耐心解答疑問,開解好奇之處。


    女孩亮晶晶的眼睛和滿心滿眼的期待讓他感覺自己能夠一直說下去,禪院寂覺得自己好像也要變成那口若懸河的虛偽男人,對著女人侃侃而談、吹噓那些不值得一提的事情。


    但是他想再和她多說幾句話。


    於是禪院寂絞盡腦汁的將自己曾經不屑一顧的那些個術式都掰扯出來當案例來跟林鯨講。


    太久太久未曾與人如此交流的禪院寂自知口齒笨拙,他講的盡是些冰冷無趣的理論與知識,還搬出老師所教的內容,無半點趣味,可他本身也不是有趣的人。


    “阿寂講的我全部都聽懂了!不愧是你!”林鯨敬佩不已,禪院寂這麽小就有如此條理清晰的話語能力,不可謂不厲害,“學到了!”


    林鯨仿佛根本沒有發現到禪院寂的忐忑與自卑,就好像在她眼裏的禪院寂無一處是不好的。


    禪院寂看著林鯨無法挪開視線,心髒的鼓鳴震耳欲聾讓他聽不清外界的聲響,一種難以言喻的歡喜湧上心頭,無以複加的愉悅讓他心率快得幾乎要讓他窒息,他從沒想過自己能被如此簡單的殺死。


    禪院寂迅速低下頭捂住臉,不敢讓林鯨看見自己現在的表情,他感覺到隨著難以自控的表情扭曲,因興奮而瘋狂分泌的涎水不受控製的從他病態揚起的嘴角溢出沾濕了手心,意識到自己此時的不堪狀況,他下意識吞咽了一下,心頭也隨之慌張一顫。


    他再一次意識到咒術師是何等扭曲的存在。


    連喜悅都能扭曲如此。


    【越強大的咒術師精神狀態越是不穩定。】


    不行……這樣的他……


    【“作為十影法,你應當擔負起支撐禪院家的責任,你不能像那些咒術師那般百無禁忌。”】


    這樣的他……


    【“你是禪院家的門麵和但當,你該有自己應為禪院家掃除一切障礙的意識,這也是十影法的職責。”】


    他……


    【“強者為尊的咒術界是殘酷的,你能有現在的待遇完全是因為你是十影法,隻要你夠強,做什麽都是會被允許的。”】


    ……


    “阿寂。”女孩溫軟的手輕輕放在他頭上揉了揉,將禪院寂的精神拉扯迴來,將他從深沉扭曲的迴憶裏喚醒,“你哪裏不舒服嗎?”


    “沒什麽。”禪院寂習慣性地脫口而出。


    “累了?”林鯨了然,將禪院寂攬過來,讓他靠在自己肩上,輕柔地拍著他的背,“阿寂一看就知道是累得喘不過氣的樣子,辛苦阿寂和我說那麽多啦,口渴要喝水嗎?”


    禪院寂額頭抵在她的肩上搖了搖頭。


    “那就休息睡覺吧。”林鯨又道,她輕拍了幾下禪院寂的後背,就像是曾經她因病痛無法入眠時護士姐姐對她做得那樣,她感覺現在的禪院寂也需要這樣的安撫,“今天辛苦了。”


    禪院寂眼眶一酸,更加不敢抬頭,不敢想象自己此刻是何等表情的他慢慢抬起雙手將林鯨謹慎地攏入懷中,用衣袖將其包裹起來,發出一聲短促低啞的鼻音作為迴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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