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魏爾倫最近在搜集什麽嗎?」棕發的青年問身邊黑漆漆的傢夥。


    太宰治歪了歪頭。


    「我為什麽要去關注可怕的臭男人?」雖然這樣嘟囔著,但是擁有著讓森鷗外都眼紅的情報網的青年還是格外老實地迴答了問題,「我想想……他那種男人也會對自己的【起源】感興趣麽?」太宰治擰著眉打趣道,「好像是在搜集當年【黑之12號】試驗的情報吧?」


    沢田綱吉彎了彎眼睛。


    「是這樣沒錯。」他迴答, 「但是這可不是為了尋找自己的起源。」


    棕發的青年低下頭, 一隻手撫摸在屬於心髒的位置,按理來說應當和正常的人類一樣怦怦跳動的地方,此時卻能夠感覺到像是遲暮的老人一般緩慢。


    他嘆了口氣, 抬起眼皮,哀哀地說道。


    「就像是你剛才說的一樣。」沢田綱吉說道, 「我就要死了……我快要死啦。」


    他思索了一下, 無形的小燈泡在他的頭頂亮了起來, 昭示著青年人靈感的迸發。


    棕發的青年雙眼一亮, 神情誠摯得像是一隻太宰治一般問道:「這就是殉情嗎?」


    太宰治:……


    黑發的青年臉上第一次露出這種實在過於奇妙的表情。


    不過問題不大, 他畢竟是太宰治,不過瞬息之間就調整好了自己的表情,看似十分認真地思索之後,就又點了點頭。


    「確實如此。」他思索道,「不過這樣的話,不就是和綱君殉情了嗎?」


    青年皺著眉,打了個寒顫,雙手在胸前比了個叉。


    「不行、達咩,絕對——達咩!」他激烈反駁起來,「這樣的話,我會被某個弟控的傢夥給殺掉的吧。」


    ——某個弟控的傢夥。


    沢田綱吉愣了下,旋即反應過來說的是魏爾倫。


    在原本世界並未擁有過「兄長」這樣的生物、最多也就叫他的晴之守護者「大哥」但是似乎又和魏爾倫這種的不一樣的青年垂下目光,唇角漫出淺淺的笑意。


    「不會死的。」他溫馴地安撫著黑發的青年,「畢竟你都已經和我殉情了嘛。」


    所謂人被殺就會死,人殉情了當然也就死了,也不會再次被殺了。


    這套邏輯就算是太宰治也得給個滿分。


    於是黑發的青年縮迴了腦袋,嘟囔了幾句。


    「但是就算是綱君你,也是做不到的吧?」他帶著一種微妙的得意洋洋地說,「畢竟我才是這個世界的主角?」


    ——按理來說似乎是這樣的。


    名為「太宰治」的男人構築起了這個世界,雖說似乎並不如他所猜測的是那種人們所熟知的「主角」,但是毋庸置疑,如果失去了他的戲份,這個世界就無法運作下去。


    因此也就導致,如果他沒有按照既定的線路死去,這個世界的運作似乎也存在著問題。


    這也就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在此前的計劃失敗之後、依然在鍥而不捨地想要搞死太宰治的原因。


    沢田綱吉的視線飄忽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嘛……這也不一定。」


    他說。


    太宰治狐疑地看向他。


    但沢田綱吉並不打算說太多……畢竟他自己其實也還沒弄懂其中的原理,隻是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順手揉了揉黑發青年的腦袋。


    「總之,拯救世界這種事情就交給大人來做吧。」


    他如此說道,是漆黑的陰暗小巷當中唯一的光彩。


    他彎著眉眼,勾勒出比太陽還要明亮的笑,在太宰治麵前伸出手。


    「好啦,我知道你從陀思先生手裏奪來了書……給我吧,好孩子。」他安撫地笑笑,「沒關係,不會有事的。」


    ……


    所謂的「書」,是這個世界存在的根基。


    但「書」到底是什麽樣的書,自始至終也無人知曉。


    如果一定要說的話,那並非是實體的概念,而是「書」這一概念的集合體。


    在以紙張作為媒介的現代,自然而然的,「書」的存在形式變成了眾人所熟知的書籍的模樣。


    但是在更早的時候,在紙張尚且沒有出現的時候,「書」也是以其他的形式出現過的。


    紙張、布帛、竹簡、青銅器,以至於最原初的模樣——石板。


    所以,如果是一樣的東西的話,七的三次方需要什麽,「書」也就需要什麽。


    而就目前來看,這個世界的體量並不如他所在的世界來得大。


    所以試一試。


    反正他也快死了。


    而如果一個註定將死之人的性命能夠挽留住這個世界他所重視之人的存在……沢田綱吉覺得這簡直是血賺不虧。


    於是他燃起了火焰,搖蕩著生命的火焰注入那本被太宰治偽裝成完全自殺手冊的書頁之中。


    意料之中的,火舌觸碰到書頁,卻並未將書所吞噬。


    相反,被吞噬的反而是燦爛燃燒著的火焰。


    明亮的火舌在被吞噬的時候閃爍了一下,活像是隻被嚇到的兔子一樣縮了縮,又憑著主人的心意,繼續小心翼翼地靠近書本。


    被餵養的書本在不知吞噬了多少火焰之後連字跡也變得模糊了起來。


    那些白紙上的黑字逐漸消退,但卻並非像是陀思妥耶夫斯基所恐懼的那樣連帶著世界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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