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誰,在見過沢田綱吉對太過分的太宰治橫眉冷對以及對中島敦循循善誘溫和勸導的模樣的時候,都不得不承認對方的這一定位。


    甚至有人深沉著臉,打下了新構想出來的三角新模式。


    【我悟了,這根本不是修羅場……這是和諧友愛的一家人啊!!】


    【獨斷專行的父親和強大但怯懦、並且唯父親的話是從的兒子,以及兩個人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媽媽……這就是他們的真實模式啊!!】


    【???什麽奇怪東西?】


    【雖然奇怪但是我可恥地……心動了。】


    【誰不喜歡這樣的一家三口呢(抹眼淚)】


    【原來如此,怪不得,怪不得我每次在沢田君身邊的時候都有一種舒適的感覺……這就是那個嗎?被媽媽包容、不論做什麽都不會找到責備的感覺。】


    【……原來是這樣。】


    【那就讓我們一起高喊出那個稱唿,那個早在我們心中湧動的稱唿,那就是……】


    【媽————!】


    沢田綱吉看見這裏的時候默默地關掉了手機,並且決定這輩子都不會再踏進這個奇怪的分論壇一步。


    在黑漆漆很有黑暗和血腥的港口mafia的漆黑論壇之中,隻有這一個論壇是粉色的,在一片黑底白字之間粉得耀眼。


    果然很怪吧。


    手指控製不住地按住下一個帖子的時候沢田綱吉想,這種奇怪的帖子一定是論壇被入侵了才會出現的東西,他得找出不對勁的地方才行。


    然後就一夜熬到了大天亮。


    真是奇怪的事情。


    但在再度看見中島敦一次又一次滿臉血地朝著太宰治衝撞過去,又一次次被對方肆意揮霍著的時候,沢田綱吉還是忍不住插入兩人之中,試圖在雙方之中找到一處平衡。


    直到再一次,為了更好地完成太宰治的計謀,中島敦險些將自己置於必死的境遇。


    揮舞著火焰的少年沉著臉將他從敵人的圍攻之中撈出來,在上個世界中備受壓製的火焰在這個世界稍微自然了一些——當然,隻是一些,偶爾沢田綱吉也會弄錯火候,需要多加注意才能好好把控。


    而將中島敦救出之後,沢田綱吉退出了死氣模式,神色卻難得陰沉。


    但是在他說話之前,同樣壓著嘴角的太宰治卻出現在了兩人的麵前。


    「真是不錯的做法。」黑發少年冷笑著說道,雖說是誇獎的話語,但卻完全聽不出誇讚之意,反而暗暗湧動著怒火,「完全超出了我的預料了呢,中島君,真是聰明的做法,隻需要你這樣一顆小小的棋子就能達到利益的最大化——這可是連森先生都會拍手稱好的計謀呢,真想不到你還有這一手。」


    中島敦似乎完全沒能察覺到太宰治變得陰陽怪氣起來的點。


    他隻是憑藉著直覺知曉了對方正在生氣,但是卻完全不知道生氣在什麽地方……以前不都是這樣做的嗎?


    而見到太宰治的到來,沢田綱吉也悄然退去。


    他隨便找了個公園,幼稚地坐在鞦韆上,一晃一晃的,忍不住迴想起了過去。


    在中島敦茫然的神色上,他似乎找到了曾經的夥伴的影子。


    那是剛剛相遇的時候的事情了。


    彼時他可靠的左右手尚且未能成長為現在這樣周全而縝密的模樣,心智上也還有不成熟的地方。


    其中最為致命的、也是讓他的老師夏馬爾最為不滿的,就是獄寺隼人對於自己的生命的漠視。


    高喊著要將性命都奉送給最敬愛的十代目的傢夥對於自己的生命卻完全沒能放在自己的心上,以至於就算是研發新的招式,也是從傷害自己來開始的——直到瓦裏安的到來。


    沢田綱吉閉上眼,當初那個就算遍體鱗傷也要奪取勝利取得價值的銀發少年在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他無聊地在鞦韆上晃蕩,總覺得還是放心不下。


    過了半晌,棕發的少年人嘆了口氣,認命地走向來的方向。


    ——被叫做媽就媽媽咯,反正他也叫過蘇格蘭(劃掉),反正他也給藍波他們當了這麽多年的保父,這不也是差不多的。


    果不其然,等他走到中島敦與太宰治所在的地方,剩下的就隻有一個神色空茫的白發少年了。


    沢田綱吉先打量了一下他,白發的少年人看起來已經像是一個破布娃娃一樣了,難為他還能夠保持清醒。


    比起身體上的損傷,心理上的傷害大概是更為致命。


    沢田綱吉不知道太宰治跟他說了什麽,但是無非是一些用腳趾想想也能想到的東西。


    太宰治討厭狗,討厭狗的忠心耿耿,討厭狗隻會一個勁地圍著主人轉,討厭狗沒有自我。


    而中島敦不知道他為何討厭,隻能努力而笨拙地跟在太宰治的身邊,小心翼翼地不做他或許會討厭的事情,努力成為太宰治眼中能夠看見的人——或者一粒微小的塵埃。


    但現在,他的願望被打破了。


    沢田綱吉忍不住嘆息了一聲,蹲在了連雙眼都失去光亮的少年人的眼前。


    「很難過嗎?」他說道。


    中島敦緩慢地迴過神來看著他,張了張嘴,但是卻不知道說什麽,反而是這一動作牽扯著傷口,讓紅色的液體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沢田綱吉有些於心不忍。


    太宰治走是走了的,但是那孩子也不是個壞傢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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