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希白也高冷話少,但他忍不住頻頻向望舒看去,她卻像高貴的小天鵝,連一個眼色都不稀罕給到晏希白身上。


    直到他拿出父皇賞賜的夜明珠,望舒才好奇的站起身來,走到他身邊,脆生生的問道:「殿下,這可是波斯進貢的夜明珠?」


    晏希白笑著點了點頭,「隻有天暗下來的時候才會變亮,流光溢彩,皎潔通透,比那些螢火書燈還要亮上十分。」


    說著他便將夜明珠遞到瞭望舒手中,她接過後仔細端詳,癟了癟嘴道:「好可惜,這夏日炎炎,晝色昭昭,定然是看不到它亮了。」


    晏希白看著她皺起的眉頭,不知為何,莫名的想要讓她開心起來。他看了眼周遭低頭無聲的侍女,湊到她耳邊悄聲道:「本宮有辦法讓它亮起來,你且隨本宮過來。」


    她瞬間喜上眉梢,一雙眸子燦若繁星,驚奇又欣喜地問道:「真的啊?」


    晏希白牽著她的手跑進了自己房中,將房門緊鎖,又關了窗。然而令人無奈的是,窗紙稀薄,遮不住陽光,他又走到床榻邊,放下了帷帳,然而效果甚微。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走過去對望舒說:「現在太亮啦,或許隻有鑽進被窩才有用。」


    望舒拉著晏希白來到床榻邊,她興致勃勃的拿著夜明珠鑽進了被窩,看見亮光後格外興奮,「殿下你也快進來瞧瞧,真的好漂亮。」


    晏希白卻有些猶豫,夫子常常教導他男女有別,平日要謹守禮義尊卑,她卻催促道:「殿下,快進來嘛。」


    晏希白想,她的聲音可真好聽,這世間大概沒有人會拒絕她了吧。於是便與她一同躺在了床榻上,她用被褥蓋住二人上身,夜明珠的照射之下,望舒與他湊得極近,他側過頭來便能看見望舒麵頰上細小的絨毛。


    她像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新奇的玩意兒,有些愛不釋手的把玩著,但夏日苦悶,兩人很快便悶得滿頭大汗,待她散了興致後,方從被褥中探出頭來。


    她此時頭發淩亂,步搖鬆散,已經全然沒有初見時的端莊模樣,在她低眉整理服飾的那一刻,晏希白伸出手來,為她整理好鬢間碎發,又扶好了步搖。他走到案牘前,將夜明珠放在了禮盒之中,隨後遞給望舒,道:「既然妹妹喜歡,便送與你吧。」


    她先是有些錯愕,隨後欣喜接了過來,絲毫不推脫的道:「那望舒謝過太子殿下啦。」


    她想了想又從懷中拿出一塊玉佩,她笑著說:「來而不往非禮也,雖然比不得殿下的明珠珍貴,卻也是望舒親手雕刻之物。」


    晏希白接過來看了一眼,上麵刻著小兔子,有些醜。


    他抬頭看向望舒,真是一隻高貴優雅的兔子,但見著蘿蔔便移不開眼。


    第18章 我討厭你


    望舒隨她阿娘進皇宮的日子越來越多,晏希白也得以與她時常見麵,但她總是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模樣,兩人並不算熟絡。


    那日,晏希白正欲進宮向母後問安,行至禦花園時,卻見落英繽紛之下,望舒獨自一人枕石而眠,如同花中仙子,無意懵懂間落了凡塵。


    他覺得稀奇,便走了上去,又恐驚醒望舒,隻在一旁默默駐足欣賞。忽然間一隻蝴蝶輕輕巧巧落至她的肩上,像是感受到蝴蝶重量,她睫毛扇動,緩緩睜開了雙眼,日光刺目,她抬起手遮擋住光亮,隨後又懶洋洋打了個嗬欠。


    晏希白問道:「望舒妹妹何故在石上眠?」


    她晃了晃神,才轉頭發現晏希白就在身旁,「殿下,我方才與侍女走散了,你能不能帶我去見阿娘?」


    他應了聲,「好。」


    望舒正欲起身,卻不小心踩到碎石,一瞬間崴了腳,驚唿道:「啊——」


    晏希白連忙攙扶住她,「怎麽樣,沒事吧?」


    迷了路尚且還能安心睡覺,此下她卻忍不住疼痛,開始嚎啕大哭,「嗚嗚嗚——」


    晏希白彎下腰,一邊放鬆了力道為她揉腳,另一邊還得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


    疼痛消失之後,她有些難為情的推開了晏希白的手,「謝謝。」


    晏希白問:「可還能走路?」


    她搖了搖頭,抬起眼眸看向他,盈盈帶水好像春日桃花,受了千萬般委屈一樣。


    晏希白無奈道:「我背你迴去吧,待會兒再傳禦醫為你看看。」


    真是隻怕痛的兔子。


    晏希白是一個極為無趣的人,他沒有太多喜好,因為身居高位,容易被人抓住軟肋和把柄。夫子常常告誡他,身為太子要有王者風範,喜怒不形於色,說多則易錯。平日裏更要潛心修習,不可辜負滿朝文武的厚望。


    克己複禮,君子慎獨,行不逾矩——晏希白就這樣年複一年的以他人期盼來要求自己,


    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度過了朝朝暮暮。


    父皇說,隻有永遠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朋友。


    母後說,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


    所以他始終待人溫和友好,卻不從不敢將心交付他人。


    十多年枯燥乏味的生活之中,隻有望舒是透過萬重屏障的一抹微光,她活在眾人寵愛之下,自由自在,不受約束,更不需要按照他人期許而活。


    直到她原本和和美美的家中出了變故,父親攜外室母女登門,望舒阿娘一氣之下寫了和離書,獨自入了道觀。她開始變得衝動易怒,常常說一些傷人傷己的話,做起事情毫無章法、不講道理,人人都說她變了,變得蠻橫無理。可晏希白卻知道,隻有當你靠近之時,才發現她終究還是如同兒時一般絢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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