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沉默,垂下頭。杜譽以為她生氣,忙道:「我往後一定再不瞞你,你別生氣……」


    花朝卻忽然偎進他懷中,攬住他腰身:「我不知道你竟已為我做了這麽多……」


    說話間船身又是一搖。灕江上此時風平浪靜,這船怎會搖晃個不停?


    花朝皺眉,掀簾出去,衙內正快活地坐在船頭,愜意地吃著一串葡萄,雙眼微眯,見了花朝,滿眼得色,恨不得將「深藏功與名」幾字刻在臉上。


    不用再說,定是這位思路清奇的鬼才的大作!


    無奈苦笑,走上船頭:「多謝衙內搭救!」


    「謝什麽!」秦蟾擺擺手:「我秦蟾什麽狗屁詩詞文章都不懂,但還知道知恩圖報四個字。賢妹救我一命,這點小事,便是做個百十來迴,也沒什麽!」


    秦衙內雖是個草包,但心腸的確是熱的。


    花朝感念,又聽他擠眉弄眼,小聲道:「賢妹好大的本事,這幾天工夫,京中最大的曠男竟被你拿下了。你知道麽,京中人見他不近女色,都以為他是斷袖呢!他又與張慎走的近,害的張慎受了不少牽連,原本幾樁將定下的親事,臨到要過定,都因此黃了!」


    竟……竟有這等事?


    花朝心中不覺有些心疼張慎。


    小船一路向南駛,衙內將兩人送到了二十餘裏外的雲津渡口。兩人下了船,秦衙內站在舟頭與他們揮手作別。然兩人一轉身,他卻又忍不住一躍跳上岸,拉住花朝,自懷中掏出一塊刻著「秦」字的玉佩。鼻頭微微抽動,聲音略有些喑啞:「妹子,這麽一別,往後還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再相見,你迴了南方,若有人欺侮你,你就亮出這塊玉佩……待風頭消時,你再迴京城,記得找哥哥喝酒。我……」臉上綻出一個傻乎乎的笑:「我……定不再帶你去喝花酒。」


    這一連串的事情都是那日去紅袖招喝花酒惹出來的,秦蟾多少有些慚愧。


    話落,卻連她迴應都不肯聽,轉身一躍而迴到船上。登時,船夫撐杆輕輕一點,那船便劃開丈許,蕩開一圈水波,搖搖曳曳,像極了人心。


    秦蟾這才轉過身,手執一串葡萄站在船頭,咧著嘴向兩人揮手。日光自他背後照過來,明晃晃的,為他整個人鍍了一層不真切的光。


    花朝忽覺得有些刺眼,眨了眨眼。


    漸行漸遠的衙內亦眨了眨眼。側過點身,往嘴裏塞了一顆葡萄。又趁這當口,不著痕跡地拿衣袖擦了擦眼下。


    待衙內的船駛遠,兩人相顧一眼,方向大路走去。


    這一日接連變故,她直到此刻,一顆緊張的心才慢慢放鬆下來。可放鬆下來,那些尚未消解的問題又接連冒了出來。


    自此以後,他們真的就要這樣,浪跡天涯了嗎?


    她已然是習慣這樣的生活了,可杜譽怎麽辦?


    想著,她忍不住開口叫了一聲:「阿譽……」


    杜譽卻仿佛知道她要說什麽,伸手拉住了她的手,緊緊握了握。


    一股安定之感剎那浮上心頭。一切盡在無言之中。


    因預料過這種逃亡的可能,這一帶杜譽早提前勘察過,兩人盡可能揀無人的小徑走。因眼下風聲正緊,不敢尋客棧住宿,兩人在山中守著個篝火將就過了一夜,第二日天將暗時,終尋到山中一處破廟存身。


    破廟早已荒棄數年。地方不大,東西卻扔的到處都是,像是之前被人打砸過。


    花朝往裏走,腳邊忽絆到一個什麽東西,低頭去看,是一尊佛塑,好奇揀起來,待看清了,臉色登時一紅,像被燙著了似的將那佛像往角落裏一丟……


    一看就不是什麽正經廟。


    「怎麽了?」杜譽未看清她手中的那尊佛塑,見她反應強烈,好奇問。


    「沒、沒什麽。」花朝躲閃著迴,環視一周,又立刻岔開話題:「我先去尋個笤帚,將這裏打掃打掃……」


    杜譽卻道:「這裏灰太重,還是我來吧。」見花朝撅起嘴,似不欲遊手好閑的樣子,又道:「你去外麵林子裏撿些柴火來,一會生火用。」


    花朝得了任務,便不再與他相爭,丟下包袱,拍拍手,就往外走去。


    撿了一捧柴火迴來,破廟已經被他打掃幹淨,連地都沖洗了一遍。杜譽一人獨居時便是如此,窗明幾淨、堅壁清野。


    不由撇撇嘴,往後主內主外,他都齊活了,還要她做什麽。


    莫名有些生自己的悶氣,撒火似的將柴火往他掃的幹幹淨淨的堂心一撂。杜譽原本正在窗下端詳著什麽,聽見她動靜,迴頭一看:「怎麽了?」


    花朝一眼瞥見他手中之物,臉色霎時又漲紅。杜譽瞥見她異樣,反應過來,輕挑眉道:「你方才扔掉的,就是這個吧?」


    「這種下/流東西……你怎麽又把它撿迴來了!」花朝指著他急斥。


    「下流?」杜譽見她麵色赤紅,有些好笑,徐徐踱步過來:「夫人這些年刊了不少艷/情圖冊,竟不知道這個?」


    花朝聽到「艷/情圖冊」四個字,耳中轟地一下,臉色漲地更紅:「誰說我不知道!這等艷/情玩意,看得多了,膩了罷了!」見這昔日害羞書生竟反將起她軍來,心中不由生出一絲不甘心,反仰起頭,迎著他,以攻為守道:「倒是阿譽,捧著這東西細細端詳,怕是沒怎麽見過吧……」


    杜譽卻絲毫不以為杵,待她走到身邊,忽然一展臂,將她撈入懷中:「我的確沒怎麽見過,你給我講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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