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沁梅震驚了,她沒想到林世傑年紀不大,卻對生活有這樣深刻的見解。簡直不像他這個年齡段應該說出的話。這時候,她才想到了林世傑的身世,然後,也就理解了。這個少年,他一直是為了生存而在奮鬥,他沒有時間去空想那些不切實際的東西。她開始相信,前麵那一番話,也是林世傑自己感悟出來的了。


    所以,林世傑做事,是有具體的奮鬥目標的。這個目標決不是好高騖遠,虛無縹緲的,而一定是切實可行的。石沁梅對林世傑得出了如上結論。


    “世傑,”石沁梅對林世傑的改了口,不再叫林郎君了。“你沒時間考慮喜歡什麽樣的生活方式,我理解。那你總為你的將來考慮過吧,為你的將來做打算吧。這個亂世,我不信你不為將來做準備。”


    石沁梅一定要繼續深挖下去,她要把這個少年看透,看清楚。


    “當然,亂世求生,不可不對未來進行判斷,也必須要有應對之策。”林世傑也不隱瞞,爽快的承認了。


    “沁梅想聽聽世傑對未來的判斷和應對之策。可以嗎?”


    又要談到形勢,這不是老生常談嗎?林世傑覺得說多了自己都煩。還是不要再重複了,簡明扼要的說兩句吧。


    “說到對未來的判斷,我覺得我們是一樣的,就不必細說了吧。”林世傑一共說了三句話,就中間一句話就迴答了石沁梅的第一個問題。


    “奇怪了,你又沒聽我說過對未來形勢的判斷,怎麽知道我們是一樣的?”石沁梅很不滿意這個答案。


    “這還用說嗎?你們現在所做的一切,不就是在為將來做準備嗎?要說出來,可就是大逆不道了。”林世傑居然雲淡風輕地說出最後一句話,好像這話是出自別人之口,與他無關。


    石沁梅也笑了,好像要說的那事也與她沒有關係,他們都是第三方。


    “那應對之策呢?這個總可以說說吧。”石沁梅放過了第一個問題,又追問第二個問題。


    “我的應對之策其實很簡單,就八個字:“遠離避禍,靜待時機。”林世傑倒是沒有說謊,將他的應對之策全部概括起來,真的就是這八個字。這是他不想詳細述說臨時想出來的。


    “遠離避禍,靜待時機。”石沁梅重複了這八個字,“這樣做是不是有些消極?”


    “看不清時局的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以靜製動,避免盲動。”林世傑解釋道。


    石沁梅聽了之後,想了良久,似有所悟:“世傑剛才所說頗有道理,沁梅受教了。”


    石沁梅原本是想將林世傑看透,結果,反而更加看不清了。越是深入了解林世傑,越是覺得這個人深不可測。這哪裏像十七歲的少年?


    “世傑,據我所知,桓衝正在準備北伐,馬上又要打仗了。”這是石沁梅才接到的密報,她都還沒報告給慕容暐,卻先透露給了林世傑。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要這樣做。當她意識到這一點時,才發現自己這是犯了錯,這些日子以來的努力都全白費了。她暗自歎息:我算是完了。


    自從上一次在沁梅畫院兩個人有了一番親密接觸後,她一直避免與林世傑單獨見麵。她不想讓自己陷的太深。但是,今天林世傑的到來,讓她再一次迷失,她已經被這個十七歲的少年深深吸引了。


    林世傑當然知道桓衝的這一次北伐。桓衝於這一年的五月,在襄陽、武當等地大舉反攻,還派了一支人馬深入蜀地。桓衝的這一次攻勢打了苻堅一個措手不及,隨後又安全撤了迴去。算是占了一些便宜。


    “桓衝兵力有限,隻能算是騷擾一下,最多讓秦國忙亂一陣,自會退兵。別說桓衝,就是整個晉國伐秦也沒多少可用之兵。今日晉國的實力,隻能是自保有餘,伐秦則遠遠不夠。”


    “世傑,你認為這會不會幹擾天王的南征計劃?”


    林世傑搖頭道:“對於南征計劃幹擾可能會有一點,但不會影響大局。天王這次是誌在必得,不會因為桓衝的這一次反攻就改變。”


    “那這一次南征,可能就是慕容氏的機會了。”


    “不光是慕容氏,還有姚氏,還是很多人的機會。”林世傑補充道。


    “世傑,這些人中你看好哪一個?”


    林世傑沒有迴答,卻反問石沁梅:“你最看好哪一個?”


    “我一個女流之輩,哪裏會看這些更是看不準?”


    石沁梅不肯說。因為她是慕容暐的人,但她並不看好慕容暐,而是看好另外的人。所以,她覺得不好說出來。


    “其實無所謂更看好誰。我認為這將是群雄並起的時代。因為這個時代有很多的英雄豪傑,他們都會成為稱霸一時的風雲人物。”林世傑也不詳細的講會是誰。這種事情,還是籠統的講比較好。講得過於詳細,容易給自己帶來麻煩,因為遇上刨根問底的人,你解都解釋不清楚。


    “世傑,你可是姚萇的女婿。你不打算幫他嗎?還是說不看好他?”石沁梅突然想到了林世傑剛才說的八字訣。那意思不就是要躲到別的地方等機會嗎,這就是不加入姚萇那一邊了。這不是和自己有點像嗎?都是不看好自己人啊。


    林世傑愣了一愣,千小心萬小心,就是怕解釋不清。自己都很小心盡量不要細說了,但還是被石沁梅抓住了破綻。這一下就不好解釋。


    “我這姚家嶽父和內兄,都是人中龍鳳,群雄之中必有一席之地。怎麽會不看好呢。”林世傑一說著一邊在想怎麽解釋下一條。


    “既然如此,你又為什麽不去幫他們?卻偏偏選擇離開躲避戰禍,另外等時機。沁梅可是理解不了。”石沁梅越發搞不懂了。


    “天王和陽平公待我不薄,我不願背叛他們,但也不願為他們殉葬。這就是我為什麽選擇離開避禍,而不是加入他們其中任意一方的緣故。哪怕他是我的老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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