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腥臭的毒血,從林太玄口中噴灑而出。


    水浣格外機警,化作火盾,幫蘇夜擋住足以蝕骨銷魂的毒血。


    林太玄識海霧瘴萌生,仰麵向後栽倒。


    蘇夜和眾道人俱是臉色一變。


    陳沐火速衝過來,攙扶麵色發黑的師兄。


    其餘四位道人,心生憂懼,麵如白紙。


    盤腿打坐,意欲運功幫師兄療傷。


    “切莫妄動!”蘇夜厲聲喝止。


    眾道人悉皆遵從。


    蘇夜蹲下身子,伸手探查林太玄脈相,同時感知其魂識。


    林間所中妖毒,在邪氣遍地的鬥牛城中複發,破碎冰鏡迷宮時,體表附著混有邪毒的怨念。


    水浣因邪陣生發,奪走此間妖氣,致令眾人放鬆了心神。


    林太玄肆意釋放靈氣,引來乾坤逆轉的因果。


    多重因素加身,令這位被鬆鶴道人護在羽翼之下,鮮少經曆風雨的天才修士,落入了生死險境。


    女道修感應到師兄微弱氣息,心知他半隻腳踏進鬼門關,雙膝跪地,眼含淚花道:


    “蘇先生,你若是有法子,還望救師兄一命。”


    蘇夜修為尚淺。


    意欲誅殺赤霞妖,解除鬥牛城困境,缺不了林太玄的力量。


    不需女道修哀求,他也不會坐視一位正道中人,白白折損性命。


    “你們幫我護法,不要讓妖氣接近林前輩。”蘇夜顧不得讓女道修起身,叮囑幾位同行的道人。


    女道修服下一粒大還丹,受法陣加持,分化出兩個身外化身。


    組成天罡北鬥陣,將蘇夜和昏迷不醒的林太玄護在其中。


    蘇夜施展慈悲引魂渡,引領林太玄暗弱魂識,進入佛菩薩鎮守的夢域空間。


    毒素潛伏在血脈,因林太玄捕捉小妖獸水浣時施展神通,沿經絡流遍全身。


    五髒六腑,皆已受妖毒侵蝕。


    比之蘇夜當初身中的妖毒,境況還要危急百倍。


    幸得林太玄是多年修持的高人,否則早已毒發身亡。


    因果之力加身的厲害,在蘇夜識海中真實具現。


    “缺一環,林前輩都必死無疑。”蘇夜暗自唿出一口氣,不由心生感慨。


    若他沒在這危機四伏的鬥牛城創造出塵世苦海,或者沒能收服小妖獸水浣,亦隻能目睹林太玄殞身。


    不錯過每個細節的謹慎和細致,在危機降臨時,托住了底。


    這便是蘇夜信心的來源。


    “水浣,你是因毒而生的五行小妖獸,倒與我入道之初,有幾分相似之處,”蘇夜看向水浣,輕聲言道,


    “雖則你很討厭這個牛鼻子老道,但我跟他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需要借助你的力量,助他脫離險境。”


    水浣發出一聲不滿的哼唧。


    感應到蘇夜堅定心念,知曉拗不過他,隻得依從主人吩咐。


    蘇夜盤腿打坐,大羅火罩化作火盾,護住周身。


    輕抬起右手,五指指尖湧現出瑩白劍氣。


    從指尖飛出,分化成十道劍芒。


    刺穿林太玄十指。


    濃黑色的毒血,從傷口中滲出。


    氤氳的因果之力,剛猛霸道。


    ————


    其餘四位道人不需分心與妖邪對敵,維持天罡北鬥陣,同時憂心忡忡地觀瞧蘇夜施救。


    黑色毒血滴在沙地,發出嗤嗤聲響,腐蝕出的白煙,被水浣吸進體內。


    它是因赤霞妖依據詭異數理魔陣布置的毒瘴而生,本就是毒氣孕育,吃下毒煙,反倒力量有所精進。


    小舌頭舔舐藍色嘴唇,眼現貪婪地看向十指凝現的鮮血。


    “水浣,我準許你吸幹這個牛鼻子老道體內的毒血。”蘇夜聲音低沉而清晰。


    陳沐意欲開口,被立於身旁的師兄止住話頭。


    耳聽傳音。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陳沐想起蘇夜破解冰鏡迷宮的事跡。


    雖不理解他為何下此命令,卻是隻能耐下性子,靜觀局勢變化。


    蘇夜在井底擊殺的紅鱗妖,在喝血之前,會咬斷獵物的脖頸。


    確保在吮吸之時,不會被獵物反製。


    小妖獸與蘇夜心念相通,知他不是要殺林太玄,而是以一種極其獨特的法門,解救身中妖毒的道人。


    張開指尖大小的小嘴,猛力一吸。


    林太玄十指的血珠,匯成十道黑色水流,湧進水浣口中,被其輕易吸收。


    體內的磅礴因果之力,則是盡數歸於蘇夜。


    右手掌心朝上,以純淨佛力為引,發動新近感悟的塵世苦海。


    因果之力猶如晦暗不明的混沌,在掌心之上凝聚星雲,緩慢盤旋飛舞。


    眾道人感應到混沌氣旋的厲害之處,用看般的眼神,觀瞧深不可測的蘇夜。


    心中悚懼之外,亦有發自心底的歎服。


    突然變得優秀,終歸是天方夜譚。


    擁有天下無敵潛質的修士,在初踏修仙路途時,便會展現出遠超常人的氣魄。


    盡管蘇夜體無靈根,可他帶給眾道人的感覺,便如連綿浩蕩的天道山脈。


    沉穩雄渾。


    隻要有他在,天便塌不下來。


    ……


    毒血被水浣吸盡的刹那。


    蘇夜左手翻轉,一道金光自玉葫蘆飛出。


    “若非去一趟靈犀島,又殺掉了心術不正的白無涯,如何能得到這粒威力強大的凝血丹?”蘇夜呢喃低語,


    “林前輩,這也是你命不該絕。


    但凡差一步,你就折在這了。”


    眾道人眼見蘇夜將殷紅血丹喂進林太玄口中。


    血丹入口即化。


    便如雪山融化的水源,灌溉枯竭脈絡。


    不過幾次唿吸,幹涸的經脈中,鮮紅血液如常流動。


    蘇夜將林太玄昏迷不醒的魂識,以慈悲引魂渡之力,帶迴其印堂識海。


    靈竅複歸,解脫危困。


    林太玄悠然醒轉,隻覺靈識中湧現諸多情緒。


    這些情緒非是來自本體,而是由心脈生發的血液。


    “林前輩,那些無辜的枉死之人,救下您的性命。


    您的滿身本事,也該迴報世人才是。”


    蘇夜並不貪功,將救活林太玄的功勞,送給了天下蒼生。


    林太玄站起身形,感應蘇夜心念,不去跪謝他的恩德。


    而是麵朝天道山方向,雙膝跪地,對天發誓:


    “我林太玄在此立誓!


    當奮滿身修為,一腔熱血,為天下蒼生而戰。


    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另外五位道人,亦是跟從發自心底敬重的師兄,發下恢宏誓願。


    蘇夜散去因果之力,收迴沉睡消化力量的水浣。


    站起身形,慵懶道:


    “諸位前輩,雄心壯誌且藏於心底。


    眼下最要緊的是清除城中妖患,解救那些受妖邪荼毒的百姓。”


    眾道人已是心服口服,對蘇夜的言語,自是無有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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