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了,我臉上都被你看出個窟窿了。不會是因為我今晚幫你,感動了吧。”本來座位就離得近,徐褶更把腦袋湊到他眼前。


    “不是。”翟靈鶴淡定挪開眼睛,喝了杯酒。


    “那是為什麽?我這人仗義真摯,待兄弟更是沒的說。就剛剛而言,為兄挺身而出,我都驚訝了俺這般勇敢無畏,敢於舍身救人。我要是你,這次都得白送了幾間宅院作犒賞。再說,這宴席上就我站了出來,你看看……”徐褶洋洋灑灑說了一堆誇捧的話,話裏還沒有重複的字眼。


    左臉撕下貼到右臉上,一邊不要臉一邊厚臉皮。翟靈鶴平淡地聽完,看他說得口渴。倒了杯酒給他潤潤嗓,徐褶沒管是什麽。


    一口氣喝完,酒氣嗆到嗓子眼,又猛地咳出聲來。真的比裝的像,翟靈鶴拍了拍他的後背。


    徐褶沒浪費,扼住自己的下顎強行咽了迴去,看著十分不容易。翟靈鶴下意識嗓子一癢,好似是他被酒水嗆到了一樣。真的能忍,是個狠人。


    他是體會不到醉酒的感覺,最多嚐嚐這酒在喉舌間流淌灼燒的刺激。入肚後化為清水,沒了這滋味。唯有這五感幫他體會人間的好,不然翟靈鶴都能把這當做一場夢。在神山上,竹院裏,伏案偷憩的美夢。


    這樣就能解釋得通,他在這裏做不得夢了的原因。他是人間的翟靈鶴,不是神山的守山人。他還不想迴去,還不想醒。在這個地方有了想要留下的感情,有了牽掛的人。


    翟靈鶴:“宅子不送,可以免掉利息。你就是欠到我死 也要把錢還上,一點都沒能送的。”


    徐褶撅起嘴,那一張方正的臉上顯露奇怪又搞笑。翟靈鶴幾欲想說實情打擊打擊他,但於心不忍。一開一合的唇齒間依稀金光閃閃,翟靈鶴看向脫落金粉的手指。


    玉佩上,袖口上沾得的有金粉。翟靈鶴沒憋住道:“徐兄牙齒上有金粉,晃得我眼瞎。”


    徐褶:“……真的?這玉佩材質不怎麽樣,都被我磨出來了。”


    翟靈鶴:“也許可能吧,這東西一下好一下壞。”


    徐褶丟了麵子,沒臉捂著眼睛。翟靈鶴遞了案上淨手的方帕,“給你擦擦,我沒用。”


    “幾顆牙?”


    “門前兩顆,唇上也有。”


    “你怎麽不早說?”


    “你對著我說話,我才看到的。”


    徐褶想,翟靈鶴未免太誠實了,誠實到這都不說。得虧還沒和旁邊的陸宣年說話,否則更丟人了。


    翟靈鶴安慰道:“沒事,不張嘴看不到。”


    徐褶抬起袖子遮臉,嘴裏含糊不清:“可我張嘴了,怎麽破?你是真壞啊……”


    “哈哈哈,下次一定。別人是口吐芬芳,你是口吐金粉。熠熠生輝,猶如這旭日撒下的餘暉。抓人眼球,亮人一臉。”


    “別說了,我不愛聽。哼,幫我看看擦幹淨沒?”徐褶說完,呲起八顆白牙。


    “沒了沒了。”翟靈鶴隻顧著和徐褶說話,宴席上發生的一切都參與不上。


    幾時皇帝離場竟不知,張望堂上的表情一滯。覃魚舉起酒杯對飲,眼神裏不明的森冷望的他。


    早就習慣覃魚陰晴不定的性子,翟靈鶴不以為意向他敬了一杯。


    人多眼雜的,翟靈鶴可不想成為那萬人矚目的對象。迴頭再與徐褶說起了話,“皇帝陛下走了。”


    徐褶警惕四看,唿了一口寒氣:“別用這個走字?要說陛下迴宮了。這個詞是忌諱,給誰用都不能給陛下用。”


    “嗯,受教了。沒酒了怎麽辦?”


    徐褶:“這是禦賜的,兆京最盛名的釀酒師專為陛下所製的配方。十八年一開,每年隻做一缸。年年都開,剩下的估計得留到上元節了。”


    “那還想喝怎麽辦?”翟靈鶴想也不想,繼續追問。


    徐褶就是他的百曉生,這兆京八卦、奇事沒他不知道的。


    “還能怎麽辦?酒都到肚裏了,難不成我們要去搶啊……”


    徐褶說著說著,眼神隨之變化微狡,兩人心照不宣打起了陸宣年的主意。


    陸宣年身體不好,喝不了多少酒。未曾打過交道,這下機會不就來了?


    陸宣年沒帶家仆,一路上都是由霍清殿下送著來的。二人幼時便是玩伴,陸家家主擔任過少師。層層關係之下,陸宣年的地位已經很明顯了。


    比他們這一個平平無奇的狀元郎,家道中落的榜眼高貴多了。


    平日藏在府裏養病,不愛出門。宴席之上,沒人對他熱情得來。一方麵是陸宣年的病反複無常,誰都不敢湊上前交談。


    就怕還沒說幾句話,人昏倒了。這人金枝玉葉,弱不禁風 ,不招惹就不招惹了。


    翟靈鶴不管這些,徐褶也不管。合著喝點好的,人留心照顧照顧就差不多了。該病還是得病,早病早好。


    翟靈鶴端著自己的小酒杯,繞了一小圈到了陸宣年的右邊。徐褶轉個身便可,兩人把陸宣年夾在中間。


    翟靈鶴問:“今夜風大,陸兄身體可有哪處不適?”


    徐褶附和道:“對啊,陸兄穿的少了,夜風凍人又傷骨。不如早早迴去歇著吧,陛下已經迴宮了,不會怪罪於你。”


    陸宣年受寵若驚,一左一右看了一眼。其實早就注意到他們竊竊私語的行為,徐褶不曾迴頭看他。


    “嗯,我還想再坐會。”


    陸宣年的聲音出奇地柔和,帶了些怯懦。和他這嬌媚的長相過吻合了,他當得是這探花郎啊。


    翟靈鶴聽得血氣上湧,看得心花怒放。心裏迸發出一種強大的保護欲,想著伸手探了探陸宣年的額頭。


    “嗯,有些發涼。坐會便坐會,我和徐褶幫你擋風。”


    徐褶也道:“飯菜涼了,酒別喝了。我們說說話,出宮我和翟兄和你一道出去。”


    陸宣年觸動得點點頭,輕輕‘嗯’了一小聲。翟靈鶴腦子混亂,大爺的這才是話本子裏寫的身嬌體軟小公子。


    “徐兄你先聊,我喝口酒緩緩。略有上頭燒腦之感,我有心魔。”翟靈鶴伸手去搶酒壺,徐褶一把按在他手上,咧嘴笑著:“一人一半。”


    陸宣年茫然無知,指了指倒滿的酒杯,“這裏還有,我不能喝酒。就是喝了一……”


    “我喝。”翟靈鶴騰出另外一隻手,利落地搶過。喝完空杯倒扣,洋洋得意展示什麽叫做敏捷。


    徐褶大意了,卻也怪異地皺著眼皮:“你傻了嗎?他喝過的。”


    “喝過就喝過,介意啥啊?我們都是大男人喝同一杯酒,奇怪嗎?真男人,扭扭捏捏不像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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