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靈鶴肚裏都是水,打著哈欠嘀咕道:“今晚上睡不著了。”


    前邊背簍忽然翻滾來,幾轉停在翟靈鶴腳邊。嗯?這也沒風啊。


    沒人看見,他不想撿。不繞道,翟靈鶴抬腳跨過。


    “喵——”


    翟靈鶴:“?”


    貓?


    “喵~喵~喵~”連叫了幾聲,聲音不大不小就是難聽。


    “……”翟靈鶴胃裏一陣翻滾,好惡心的貓叫。


    “好騷的貓啊,受不了了。嘔——”翟靈鶴揉了揉胸口,鼻尖泛著酸意。


    “……”貓叫聲戛然而止,寂靜無聲片刻又響起了小雞叫聲。


    “……貓叫也就算了,雞都來了。不知道貓和雞不能待一處嗎?奇奇怪怪。”


    翟靈鶴忍著笑,裝作不知道是誰。若無其事走自己的路,一隻黑手閃出順風颯颯,摟住他的腰藏進黑暗裏。


    翟靈鶴後背抵著牆體,抬眼直視這人的眼睛。即使看不見,他沒有絲毫懼意。


    他說:“你在逗我?”


    翟靈鶴仰頭唿出酒氣,踮著腳湊近笑得真誠,道:“是你先笑我的。”


    “記仇呀,族長大人?”


    羅刹麵具下的眸子跟著笑起來,係扣的銅鏈‘鈴鈴’微微搖晃。


    翟靈鶴道:“當然記仇。”


    翟靈鶴替他揭下麵具,雖是看不見彼此。卻能想象對方的喜悅,還有思念。


    “我很想你。”


    聽多了這樣的話,翟靈鶴沒有聽膩。大約是想聽從辛歸嘴裏說的,辛歸而已。


    “我……”翟靈鶴欲想迴應同樣的思念,辛歸低下頭蜻蜓點水一般啄了啄他的唇。


    就這麽直接,辛歸甚至沒有給翟靈鶴準備的時間。鼻尖相撞,一碰一點一收。


    翟靈鶴沒想拒絕,辛歸像個偷吃糖的小孩舔了舔唇。


    他很得意。


    翟靈鶴喃喃詫異:“你……”


    “你好香啊,是喝酒了?”辛歸抱住他,貼臉往他側肩深深嗅到。


    “喝了,你不知道嗎?特意等著我,我不信……”


    辛歸又親了親他的耳垂,心滿意足道:“看到了,所以等了你好半天。”


    “別……癢……”翟靈鶴愣住用力推著他,辛歸抱的太緊了。


    辛歸:“有人來……”


    “翟公子?”


    是覃魚來了,說話的是阿黎。


    辛歸把人放開,翟靈鶴咳了咳道:“啊?我剛剛小解,一會就好了。”


    “走——”翟靈鶴將麵具塞了迴去,裝模作樣提了提褲子。


    覃魚來得無厘頭,辛歸掩人耳目迴京不能讓別的人發現。


    辛歸這王八羔子臨起意扯住他半隻胳膊拽停,翟靈鶴半露麵後走不出巷口。


    探頭而看覃魚、阿黎各自提著燈籠,僅離他幾尺遠。


    “……”翟靈鶴嗬嗬幹笑,在他們看不見的那隻手使力掐著辛歸。


    鬆開,不會審時度勢嗎?翟靈鶴腮幫子疼,到嘴邊的話含恨吞下。


    “你怎麽來了?都這後半夜了,丞相大人也需要巡街?”


    覃魚語氣平淡,看不出喜樂。“我送你迴去,兆京夜間不安寧。”


    翟靈鶴還裝受寵若驚,感動點頭:“幸好有你保護我,等我一下。”


    隨後隱沒暗處,翟靈鶴扶牆伸腿將辛歸踹開幾步。得到自由,翟靈鶴才如釋重負走出來。


    “翟公子是……”這句是阿黎問的,翟靈鶴的舉動是離奇古怪了些。


    “哦,沒事沒事。小解的時候,有隻貓扒著我的靴子不放。怎麽甩也甩不掉,踢了‘它’幾腳趕走了。”


    覃魚不說話,直勾勾盯著他看。翟靈鶴做賊心虛,哈哈哈幹笑打著插:“走吧走吧,我太困了。”


    覃魚這才抬了步,緩緩走到他的麵前。


    不慌,不虛。怕的應該是辛歸,我不就是見一麵嘛。哈哈哈……


    覃魚給的壓迫感太強了,就像知道所有的事一樣。無緣無故出現此處說是來找他,換別人沒人迴信。


    翟靈鶴他信啊,總不能讓他相信覃魚沒事幹大半夜逛街。另一重想法衝擊而來:覃魚他在跟蹤我……


    翟靈鶴臉色微變,笑不出來了。


    “今日出宮晚了些,找你到永安樓時,你喝得正歡,故我在二樓看著。”


    “哦——原來如此。”翟靈鶴稍喘了戒備,不動聲色瞥眼看辛歸的藏身地。


    不在了啊,總算讓我省心。


    “走吧,喝了那麽多不會醉嗎?”覃魚擦身而過,牽著翟靈鶴的手。


    “好。”翟靈鶴應道,覃魚的手冰涼僵硬。手心那一點熱意傳遞過去,他攥得更緊了。


    “你不該等著我的,太晚了。明天不今日不上朝嗎?我是怕你身體扛不住。”


    翟靈鶴抬手擺了擺,沒有其他揣測的意思。忘了覃魚牽著的手,兩手搖擺來迴。


    覃魚道:“不去了,最近幾日都不去了。我向陛下告假,陛下允了。”


    沒有鬆弛高興,許是夜太深了翟靈鶴看不透。


    “覃魚我前日沒去赴約是因為……”


    “你沒醉嗎?見你喝了很多很多,還是你不會醉?”直直打斷了話,覃魚不想聽到解釋。


    “沒有沒有,喝多了還是有點。我要是喝不醉,還喝什麽酒啊。自討沒趣,嗯。”


    翟靈鶴接過他的話,不聽就不聽吧。覃魚會查的,不說便不說吧。


    “這身衣裳你穿著很好看,”


    “謝謝,你送的東西不能放落灰了。”翟靈鶴是喜歡他送的,每一件都價值不菲。


    有錢人的感覺真好,真是一個比一個豪氣。覃魚斂了斂眸色,淺含著悅色。


    “沒問你,今日答得怎麽樣?交卷很早,是很有信心奪魁嗎?”


    “或許,我不敢說大話。你不是說我一隻腳踏入朝堂了?就是半隻腳,還能混個小官當當。”


    放好心態才是對的,翟靈鶴不為追名逐利。有的是法子慢慢爬,如一個不諳世事小公子的恣意。


    覃魚:“我們賭一局吧。”


    ???“賭?賭什麽?”


    “賭你位列前者,賭你取得功名。跨馬遊街那日我就在高台之上為你作畫,沒中你就要來我丞相府做幕僚。”


    不賭不賭,翟靈鶴聽明白了。一幅畫想買斷他的後半生,做夢。


    “我不稀罕,贏了就一幅畫。輸了,我賠不起。”


    覃魚心裏清楚他不會棄辛歸,另選盟友。打定主意隻是想光明正大找個理由,為他畫一幅畫。


    至少後世傳唱前朝風雲,翟靈鶴與他還能有段佳話。


    阿黎出聲幫腔:“翟公子,我家公子一畫難求,就是一座城池都買不到。公子少時為公主作畫,早已封筆,翟公子莫要小看了。”


    話裏話外是翟靈鶴不識抬舉了,覃魚止住:“阿黎不得多言。”


    “意思是,值很多很多錢?你畫出來賣了錢再給我吧,畫我就不要了。”


    畫別人還值點錢,他這個要長相沒長相,要風骨沒風骨的。翟靈鶴是有自知之明,貼上覃大家題的畫作。


    也許能賺一筆,想想就挺好。


    “好,賣畫。”覃魚不生氣,竟還答應了。


    翟靈鶴問:“沒見過你的畫,你是擅長畫人還是畫物?”


    “人。”覃魚淡淡笑了:最擅長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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