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元瑞陰著一張臉,看著蘇嵐沉聲說道:


    “你是什麽時候成現在這樣的?尖酸刻薄,


    牙尖嘴利,油鹽不進!


    我一再跟你解釋,你做的犧牲不是為了我,


    而是為了咱們南召!


    為了南召能夠不再受人牽製,重返頂峰,


    恢複往日的榮光!


    你在南召的庇佑下,父親的守護下,享受了十幾年的榮華富貴,


    難道不該有所迴報嗎?


    虧我以前還認為你飽讀詩書,知書達理,


    你的書都讀到哪裏去了?


    怎麽連最起碼的‘家國天下’的道理都忘了嗎?”


    趙元瑞說的大義凜然,可惜,


    蘇嵐雖然從小也接受了“愛國主義教育”,但愛的是她的華國,


    可不是南召!


    所以就算趙元瑞說出大天來也沒有用,


    蘇嵐根本就不吃他那套!


    隻聽她冷嗤一聲,說道:


    “我享受了十幾年的榮華富貴可不是因為南召的庇佑,


    更不是因為蘇國棟的保護,


    而是因為我娘有錢!


    在南召庇護下吃糠咽菜,朝不保夕的大有人在,就是因為我娘有錢,


    所以我才能享受榮華富貴,


    蘇國棟才能扶搖直上!


    而且要是沒有蘇國棟的話,


    我還省的受你們這些鱉孫的算計了!


    輕輕鬆鬆,舒舒服服地當我的富家小姐不好嗎?


    以我娘的財富,我在哪個國家生活都不會差,


    有你南召什麽功勞啊?!


    可真能給自己臉上貼金!


    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自願的那才叫犧牲,


    不自願的那叫炮灰!


    你要是實在想用“美人計”,打入敵人內部給南召收集情報,


    就把臉麵和屁股都豁出去,


    自己親身上陣,我還能敬你是條漢子!


    別搞這些花裏胡哨的騙老子給你趟雷!”


    蘇嵐這話說的毫不客氣,不僅氣得趙元瑞腦門發黑,


    就連一旁的陸曉風都忍不住嘴角抽搐,


    一臉震驚地看著蘇嵐!


    似乎是沒想到蘇嵐罵起人來……這麽放的開!


    就在眾人以為經過蘇嵐的“暴擊”之後,


    趙元瑞會徹底爆發之時,


    他竟然奇跡般的平靜了下來,甚至臉上一點兒火氣都沒有,


    反而極其平靜地對蘇嵐說道:


    “我們能單獨談談嗎?”


    趙元瑞說完,便對身後的侍衛擺了擺手,


    沉聲吩咐道:


    “全都後退,本王和蘇小姐有話要談。”


    趙元瑞身後的侍衛們一聽,立馬連退數十米,隻留下他一個人站在蘇嵐對麵。


    蘇嵐見狀,戲謔地勾了勾嘴角,也對陸曉風說道:


    “你帶著齊嬤嬤她們先離開,我聽聽他要說什麽!”


    陸曉風聽後並沒有馬上動身,而是和蘇嵐對視一眼,在得到她肯定的眼神後,


    陸曉風才帶著齊嬤嬤,梨花和烏尤後退,給他們兩人讓出可以單獨交談的空間。


    須臾過後,


    空曠的大路隻留下趙元瑞和蘇嵐兩人對望。


    ————


    第一個開口的是趙元瑞。


    隻見他定定地凝視了蘇嵐一眼,麵色平靜地說道:


    “你不是蘇嵐。”


    這句話不是問句,趙元瑞說話的語氣十分肯定。


    自從蘇嵐從北狄歸來,


    趙元瑞隻在蘇府和她見過一麵,當時的場麵鬧得很不愉快,再加上現場的人太多,


    趙元瑞並沒有什麽機會像今天這樣,這麽近距離仔細觀察一下蘇嵐。


    直到方才,


    他聽到蘇嵐字字如刀的諷刺,心神俱震,忍不住看向她的眼睛,


    想看看她這句話裏有幾分真心時,


    他才發現原來蘇嵐眼神裏那對他克製的仰慕和愛意,


    竟然消失無蹤了!


    趙元瑞頓時感覺自己的心髒好像被抽空了一塊,空落落的感覺讓他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


    趙元瑞比蘇嵐大上幾歲,再加上在爾虞我詐的後宮中長大,


    在蘇嵐自己都還不確定的時候,趙元瑞就已經看出了她的心意。


    因為他自幼無論是長相還是天分都出類拔萃,所以對這種愛慕的眼神並不陌生。


    隻不過蘇嵐的愛慕和其他人不一樣,其他人的愛慕中多多少少都夾雜著些勢利。


    那些人對他趨之若鶩的同時,


    更多的是在追逐他皇子身份能帶來的榮華富貴,能給自己家族帶來的無限風光。


    倘若他出身於尋常百姓家,


    這些人怕是連看都不會看他一眼。


    即使蘇晴也不能免俗。


    但蘇嵐不一樣,她雖然自幼被蘇國棟嚴格管束,從來不曾像蘇晴那樣明目張膽地表露心中所想。


    但她對他的那份至真至純,不需要任何先決條件,單純的對他這個人本身的愛意,


    那深刻入骨的愛意濃烈得讓他每每看到她的眼睛,


    都忍不住為之心頭一顫。


    這也是當初趙元瑞敢在先斬後奏地坑了蘇嵐之後,依然堅信蘇嵐還能為他在北狄竊取情報的原因。


    可是,


    當他注視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臉,發現她的眼裏對他沒有一絲一毫的愛,


    甚至沒有因為被愛人背叛後,那種痛徹心扉的恨意,


    有的隻是輕蔑,鄙夷……厭惡!


    這種眼神趙元瑞並不陌生。


    那時他不過五六歲,


    他母親嘉貴妃出身於江南的小門小戶,在宮中無依無靠,根基尚淺,雖然備受父皇寵愛,


    但也過得如履薄冰。


    而皇後的娘家是曆經百年而屹立不倒的世家大族,


    雄厚的背景讓她即使麵對父皇時,臉上也從未出現過諂媚之色,


    自帶一種渾然天成的貴氣。


    當他的母親嘉貴妃在宴會之上,急切地讓年幼的他拿著從外麵買來的詩詞,


    去父皇麵前獻寶時,


    皇後就這麽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和麵前的蘇嵐一模一樣,一樣輕蔑,


    一樣鄙夷,一樣厭惡!


    雖然自他越來越強大,皇後看他的眼神也由以前的輕蔑變成了忌憚,


    但此時蘇嵐看他這一眼,


    仿佛瞬間將他拉迴了十幾年前,那種卑微窘迫的感覺又重新迴到他身上。


    趙元瑞深吸一口氣,想要衝散心裏這種凝滯的感覺,


    一邊在心裏告訴自己,


    不可能,


    十幾年的感情,蘇嵐不可能說不愛就不愛了!


    眼前這個人不可能是蘇嵐!


    認定了心中的想法,趙元瑞再一次緊盯著蘇嵐的眼神,


    堅定地問道:


    “你到底是誰?你把蘇嵐弄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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